柳玉清胸口砰砰直跳，緩了一會兒仍然心有餘悸，握筆的手抖個不停。

那支箭要是偏半分，射中的就是他的腦袋了。

遠處射箭的人說話愈發難聽，“喂，問你們話呢！你們是哪家的弟子？難不成是兩個啞巴？”

甯蘇不想回答，她冷着臉起身，直接挽弓射回去。對面有三個人，都騎在馬上，中間那個衣着華麗些，額上綁着玉帶，挑着眉眼，一副居高臨下盛氣淩人的模樣。甯蘇的箭就是沖着中間的人去。“嗖”的一聲，那支箭擦着中間人的額側飛過，箭頭刮過他發間的帶子，整條玉帶被扯落在地。

中間的人臉吓得發白，旁邊兩人見此狀大驚失色。“你竟然敢對我家公子無禮！你知道我家公子是誰嗎？”

甯蘇走出兩步把柳玉清擋在身後，挑眉瞪着那三人，“我不需要知道你們是誰。你們一箭差點讓我朋友丢了性命，我還你們一箭作為回禮。這很公平。”

聽到甯蘇這麼說，對面的人惱羞成怒，跳下馬，赤手空拳就打過來。一刻鐘後，三人都被甯蘇打趴在地上。另外兩人已經求饒，唯獨中間那個還是不肯低頭。

甯蘇丢掉手裡的木棍，看着面前疼的龇牙裂嘴的“公子”，有些煩悶。已是晌午該吃飯的時候了，打人又費了些力氣，肚子就更餓了。

那位公子在其他兩人的攙扶下站起來，倔強道：“再來！本公子絕不會向一個女人認輸！要是連個女人都打不過，傳回滄州，我黃立豈不是被笑掉大牙！”

柳玉清聽到那人自稱是黃立，臉色一變，跑過來拉甯蘇，低聲說道：“流星姑娘，不能再打了。他是滄州黃家的小公子。跟離風聯姻的人就是他姐姐黃幼微。要是把他打出什麼毛病，離家和黃家都不會放過我們的。”

聽罷，甯蘇擺手道：“好，那不打了。今天的事情我們扯平了。”

黃立還是不依不撓，“不行，這事扯不平。我們今天一定要分出勝負來！”

柳玉清沒想到黃立這麼執拗，勝負早已經分曉，有幾分不死不休的意思。他怕真出什麼事便也跟着黃立身邊的兩人一起勸。三人圍着黃立，你一言我一語，黃立頓時頭大如牛。“啊，你們煩死了，都給我閉嘴！我今天一定打倒她。被一個女的打成這樣，我黃家的臉面往哪兒擱！”

甯蘇無奈，踢起腳邊的枯枝握在手裡，右手向天執着枯枝，凝氣往身後一揮。簡單的一式刮起狂風，折斷了數段拳頭粗的樹幹。

黃立一臉震驚，很快又垂下頭去。他沒想到流星看着瘦瘦小小的，武藝竟然這麼高。而且她手裡拿着的還隻是一根破樹枝！一根破樹枝！這樣的人鬼都打不過！

黃立郁悶地踢着落葉，不情不願承認道：“你很厲害。我打不過你。”

他頓了頓，又不甘心道：“我現在打不過你，不代表我以後打不過你。總有一天我會打敗你的！”

柳玉清又跑出來打圓場，說了幾句好話，黃立也就順坡下驢了。問起黃立三人最初的目的，他竟一時想不起來了。在旁邊兩人的提醒下，黃立才想起自己是來讨要獵物的。比試輸給他的人就要把獵物盡數給他。

甯蘇不禁心裡感慨，中滄地界果然是江湖風氣更濃，這裡的人好鬥，比起生死更在乎輸赢。不過馬背上的獵物也是從别人那裡赢來的，甯蘇也不可惜，直接把獵物都送給黃立了。

事情解決了，甯蘇的肚子咕咕響起。本想出了林子去找吃的，柳玉清突然提議拿幾隻兔子和野雞現場烤了吃了。

黃立嫌棄道：“現在連鹽都沒有，就算烤好了也難以下嘴啊。”

柳玉清從書箱裡翻出一瓶鹽巴。

黃家兩名弟子繼續說道：“我們的佩劍太長了沒法處理獵物。況且用佩劍處理這些東西，糟蹋了我們的劍。”

柳玉清從書箱裡翻出兩把短刀。

甯蘇兩眼放光：“有酒嗎？”

柳玉清從書箱裡翻出個火折子，“抱歉流星姑娘，我沒打酒。下次我一定備上好酒。”

甯蘇看他的箱子實在可疑：“你這箱子裡東西這麼齊全，不會是随時準備跑路吧？”

柳玉清打着哈哈，避而不答。剛剛還打成一團的幾人分工合作，圍坐在樹下烤起肉來。肉串在新削的木棍上，旺火在底下烤着，肉香混着木頭的香氣，勾着幾人肚子裡的饞蟲。等着無聊，幾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不知怎的柳玉清說起離風與黃幼微之間的故事。

“傳言，離家大弟子與黃家大小姐結緣于五年前的劍閣比試上。二人一劍鐘情，兩劍傾心，互生情愫。第一年黃家大小姐惜敗劍閣，負氣而去。第二年大小姐卷土重來，直表心意，隻可惜離風是跟木頭，不解風情。第三年，大小姐沒來，離風後知後覺，遠赴滄州求愛。兩年相處，二人情意綿長。”

柳玉清長歎道：“唉，真是令人羨慕啊。活脫脫就是話本上才子佳人的愛情故事。”

黃立卻冷哼道：“什麼才子佳人，他才配不上我姐姐。就他那樣刻闆無趣的人，整天闆着死人臉，誰看誰倒黴！”

黃立想起姐姐第一年參加劍閣失敗後哭着跑回來的情景就氣憤。整整一個月，黃幼微誰也不理，整日躲在房裡對着貼了離風畫像的草人砍了一個月。因此在黃立看來，黃幼微才不是喜歡離風，而是痛恨。是離風把他姐姐的驕傲踩在腳下，黃幼微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打敗離風。正如黃家家訓那般，黃家的人隻能死，絕不認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