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幼微選擇嫁給離風不過是身不由己。不過是為了家族而已。
甯蘇的聲音打斷黃立的思緒。她用短刀劃開熱騰騰的兔肉,裡層的肉也熟了,香氣撲鼻。幾人一陣歡呼。熱騰騰的食物慢慢湧入胃裡,暖烘烘的,疲憊感頓時煙消雲散了。
果然吃飯的時候是最幸福的。
甯蘇兩頰塞得鼓鼓的,圓圓的眼睛彎成兩個月牙。一條兔子後腿被她啃了一半,鼻尖突然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确認了肉是熟的後,她又細細嗅了嗅周圍。血腥味是風帶來的,沿着北方位走出幾米,血腥味更濃了些。
難道是楊浩然出事了?
雖然這種猜測無憑無據,但她心裡不安,還是去看看為妙。甯蘇抓緊啃了兩口肉,把剩了一半的兔子腿用剛才盛果子的寬大葉子卷起來,塞到馬背上的袋子裡。幾人疑惑她突然有所動作,紛紛擡頭看她。
幾人似乎并沒有聞到風裡的血腥味。她想起剛才與黃家人的争執,怕她一走柳玉清會遭黃家人報複,可又不能帶着柳玉清。于是她編了個借口讓柳玉清先出林子。
黃立的反應先柳玉清一步。他嗤了一聲,說道:“你叫唐流星是吧,我記住了。你要走就走,我不會為難他的。剛才我是不知道他不會武功,不然不會為難他的。恃強淩弱不是我們黃家的風格。現在肉也吃了,也算有些交情了,是吧?”
柳玉清想起剛才那一箭還有些後怕,但也感覺到黃家人态度的變化。他猜想甯蘇突然要走應該是去找楊浩然,既然甯蘇不主動提出帶他應該是不方便。他跟着父親行商,懂得察言觀色,也深知有時候危機反而是轉機。今天不免是一個跟黃家套近乎的好機會,人情關系做好了,以後柳家的生意在滄州也更好做。
于是柳玉清選擇留下來。甯蘇則是循着風裡的血腥味往北去。
瀑布從高山上傾瀉而下,水霧紛飛,水落到地面彙入瀑布前的寒潭。寒潭有十幾米寬,不知其深度,四周散落巨石,因常年水霧彌漫,石面上長滿了青苔。通往寒潭的小道上血迹斑斑,更有一段長長拖拽的血痕。
白寂接連射了三箭,箭箭正中對面人的心口。那人口吐鮮血直直向後倒去,身上有幾處已經被老管的劍捅穿,血把衣服都浸透了。
老管蹲下去想要搜那人的身上是否有什麼有用的東西。
白寂攔住他,“不要直接碰他。”
老管折了枯枝,用枯枝去戳,那人的傷口處翻出來的竟是黑色腐敗的血肉,惡心異常。“公子,這個人竟然早就死了。剛剛和我們打鬥的隻是一具屍體。世間有這麼恐怖的武功嗎?”
白寂搖頭道:“不是武功,是毒。有人能煉制毒液來控制屍身。屍身沒有知覺,隻會聽從命令,是殺人的利器。不過這種毒極其難煉,以毒控屍也不常見。”
“煉毒這麼厲害的人,會不會是......”老管雖沒有說出口,但白寂知道他心裡猜測的人。
“不是她。程緣緣是拿自己煉毒,控屍人煉的毒比她煉的毒更為狠辣。沒想到東方家的陣營裡面還有這樣的高手。你去通知離風他們小心不要直接碰到屍體,我留在這裡善後。”
“好,公子小心。”
此次秋獵的人數衆多,保不準就有東方家的人趁此混進來。這些人的目的自然不言而喻。負責巡查工作的是離風,獵場附近的布防是早就安排好的。白寂是客,本不會讓他參與進來,不過昨夜他臨時主動要求說是白家軍那邊有查到一些線索。
老管走後,白寂拔下屍身上的羽箭,再脫下沾染了污血的外袍包住屍體,接着拖着屍體一舉扔進寒潭裡。潭水突然咕噜咕噜冒泡,清澈的水也變得幽藍,接着幾聲潭裡傳出幾聲尖叫,一個半透明人面鹿身的東西從潭水裡鑽出來。那個東西一邊凍得發抖一邊警惕地望着白寂。
屍身上的妖物現了形,跟他猜測的一樣。他沒想到的是東方家的人竟然連妖怪也能馴化為其所用。“他們還抓了你多少族人,現在都在何處?”
那個妖怪看了他一會兒,試探問道:“我要是告訴你,你會放了我嗎?”
白寂點頭道:“嗯,我不會對你怎麼樣。以後找個僻靜的地方躲着,人類沒法找到你們,也就沒法利用你們作惡。”
這類妖怪是群居的種族,常常躲在深山老林,人迹罕見的地方。它們法力低微,就是碰上會些拳腳的人類都打不過。但它們附在死物上能驅動屍體,法力有了□□加持會爆發出強大的力量。東方家煉的毒是減緩屍身腐敗的速度,再讓它們附在屍身上變成有法力的活屍。
妖怪坦言道:“我能感知到的族人有一百多個,大部分被埋在地底下,很冷,很潮濕。但我不知道它們具體在哪裡。你願意放了我,如果你碰見它們,可以不要殺它們嗎?我們從沒有害過人類,也沒有想過要害人,我們隻想在林子裡曬太陽。如果可以的話,請告訴它們,我會一直等它們回家。”
白寂望着那個半透明的妖怪,眸子暗了暗,柔聲道:“水很冷吧,先出來。我若是碰見它們,我會告訴它們的。這裡的冬天應該會很冷,你若是等不到它們,就到南方去吧。那邊也有陽光充裕的密林。”
妖怪拖着屍體從寒潭裡爬出來。它的身體使勁一甩,水珠飛濺滴落在地面的血迹上,一眨眼的功夫血迹就消失不見了。它又含了一口水,被凍得一激,水灌進屍體裡,不一會兒屍體就從深紫變得發白。
做完這些,妖怪對白寂說道:“我能做的隻有這些了。不過,你不也是人類嗎,為什麼能看見我,還對我們很了解?”
白寂并不正面回答,隻道:“走吧。林子裡有很多人,小心别被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