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蘇：“出風頭是一點。更重要的一點是，我無法确保我可以完全控制它們。那位大師說那些東西可以為我所用，但代價是折損我的壽命。而且一有不慎，我就會死在戰場上。這種辦法有太多顧慮，你們不一定會同意。但要想守住祁安城，不管怎麼樣我都要試試。”

水雲郎聽她說完，氣道：“試一試，試一試，你拿自己的命在賭，你還拿全城百姓、所有人的命在賭。要是你控制不住怎麼辦？我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說你！”

甯蘇也知道自己的一意孤行實在是任性。不過她能保證的是，她要是真的死在戰場，金玉堂和那些東西也會一同消失。她沒法說出與金玉堂之間死契的交易。因為那樣她又得解釋一通，那樣大家就會發現她的不一樣，就會知道她命不久矣而常常投以憐憫的目光。她的驕傲隻允許她在關系親密的人面前示弱。

甯蘇倒了杯茶，小心遞過去。水雲郎見她一副愧疚讨好的模樣，也不好再指責什麼，坐下來把茶水一飲而盡。“好了，我不說你了。你自己先想想怎麼跟高伯伯他們解釋吧。就算你是将軍，也得守軍紀聽号令。明天你跟我一起去找高伯伯領罰吧。”

甯蘇抓到他話裡的重點，“你也犯了軍紀？”

水雲郎撇嘴道：“我一想到百裡衛濟那孫子砍了文若一條胳膊，我就恨得他恨得牙癢癢。我沒法眼睜睜看着那孫子逃走。一再不顧撤退的号令，後面又一個人順着繩梯爬下去取他狗命。高伯伯已經好幾天不肯跟我說話了，他是真的生氣了。我已經清楚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明天我跟你一起去認錯，态度端正，語氣誠懇，說不定會罰得輕一些。”

甯蘇點點頭，又問道：“那我的劍呢？現在放在哪裡？”

水雲郎：“你還想幹什麼？那麼危險的東西還是别碰了，趕緊找個沒有人的把劍埋了算了。”

甯蘇：“你放心吧。雖然那些東西出來後我不一定能完全控制住它們。但隻要我不想放它們出來，它們一輩子都會被困在劍裡出不來。況且，每召喚一次都會折損我的陽壽。我又不會沒事放它們出來玩。”

水雲郎遲疑道：“我聽高伯伯講過你那把劍的來頭。不過也得等明天你跟高伯伯他們解釋清楚之後再說吧。說實話，你每次昏迷我都擔心你醒不過來。每次都是程姑娘費盡心力才把你從鬼門關拉回來。大家都承認你很厲害，但我們實力也還行，不會拖你後腿的。”

甯蘇微笑點頭，算是應允。

隔日甯蘇和水雲郎去向高武請罰，孔曹華也在場。甯蘇又把昨天的說辭說了一遍，高、孔二人也是将信将疑。不過又确如甯蘇所說，那些符咒、陣法對于破雲劍并沒有用處。那日的景象曆曆在目，場景着實駭人，破雲劍收完那些人臉後掉在地上，起初高武等人不敢靠近。

後來去請了祁安城附近有命的道長來。那道長又施法陣又用符箓，不過破雲劍倒是沒有一點反應。後來他們找了間密室放破雲劍，室内室外均是密密麻麻貼着符咒。

思慮過後，高武決定把破雲劍還給甯蘇。不過為了破城中的流言，他們又請回那位道長搞了場聲勢浩大的驅邪儀式。由道長一路領着甯蘇走過法陣取出破雲劍，沒有什麼異象，流言也是不攻自破了。

破雲劍一事了結後。對于甯蘇和水雲郎二人處罰文書也下來了，公示在營中。二人各領十軍棍後再關禁閉反省，甯蘇是被關十天，水雲郎是七天。不過剛剛打完戰，祁安城還有很多事務處理，處罰等回了雅丹城再執行。此外，鳳尾那邊傳來捷報，唐、離兩位老将軍率領段家軍大破百裡軍，百裡家主百裡正卿率領不足萬人的殘軍正逃回西幽。

高武：“将軍見諒，卑職也是公事公辦。在軍中犯錯，無論是什麼身份，都得一視同仁。”

甯蘇在意的倒不是這個，“我理解。不過，應該不會扣我的俸祿吧？”

高武一時沒轉過彎來，“啊？哦，那倒是不會。卑職沒想到将軍不擔心在全軍面前挨軍棍，反而是擔憂俸祿。不過我得提一句，五下軍棍就能打得人後背皮開肉綻，将軍還是得先做一下心理準備吧。”

甯蘇聽到“皮開肉綻”四個字時後背突然癢了起來。不過逃不掉了，挨就挨吧，況且到時候身邊還有一個跟她一起的，也不算孤單。

“那既然我們大破敵軍，按理說殿下應當會犒賞我們破雲軍。已經快入冬了，将士們的冬衣、各類補給，您比我熟悉軍務，拜托您修書回中滄說明情況。尤其要對我們全軍破敵之事寫得詳細些，将士們該有的封賞一個都不能落下。”

說到這兒，甯蘇輕歎一口氣，臉上挂着笑，無奈道：“能為國家、為百姓沖鋒陷陣的人大都懷有赤誠之心。但他們也是人，他們做出了貢獻就應當被獎賞，受到百姓的歌頌。您在軍中多年，自然是比我更有感觸。”

高武笑道：“将軍的意思我理解。料理軍務我是得心應手。不過将軍倒也不必以此為借口把軍務都推給卑職，自己樂得清閑。”

甯蘇趕緊解釋道：“别人不知道，但您肯定是知道的。我答應來破雲軍前就說過，我不會在破雲軍待很久的。時候差不多到了，我就走了。您教我也隻是浪費時間，倒不如教教水雲郎。”

高武擺手道：“诶，借口，又是借口罷了。将軍走罷，别再吹風亂逛了，回帳中處理軍務罷。”

甯蘇被高武推着走，“我剛剛大病初愈，實在不宜操勞。水雲郎看着挺閑的，半個時辰前我還看見他在門口耍槍呢。您不如找他啊。”

高武：“将軍放心，那小子我早就抓來了。而且我看将軍面色紅潤，氣色好得很。聽說昨日在飯桌上連幹三碗酒臉不紅心不跳，可謂是飒爽英姿，令人佩服啊。”

說完，高武又補充道，“另外說到犒賞，卑職特意叫老孔準備了一頭小羊。老孔可是做烤全羊的老手，全軍上下可沒人比得了。現在老孔差不多開始準備了，先把小羊腌入味，再架到炭火上慢慢烤上兩個時辰。外皮酥脆，肉美多汁，而且老孔挑的羊吃起來沒有膻味......”

甯蘇：“那羊什麼時候上桌？”

高武：“等我們處理完軍務，它差不多就該上桌了。”

聽罷，甯蘇跑得飛快，“那您等我一下。昨天我剛買了兩瓶葡萄陳釀，跟羊肉最是搭配，我回去拿一下。”

高武見甯蘇跑出去老遠了，轉身拔腿就跑。

他得趕緊叫孔曹華挑隻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