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聿原本隻是順着對方的意思假意睡着在了床上,可當身體真正接觸到柔軟的床面,鼻間周圍都浸潤着另一個人的氣息,連日高速運轉的緊繃神經像是倏地落到了實處,讓人筋骨松懈得心懶。
他一開始還能借着聽覺模模糊糊地感知到時今又開了一次房門——應該是陳叔又送了什麼東西上來。
時今接過來關門後走過來立在他床邊,像是在糾結什麼,最後還是放棄地把碗一類的東西放到了旁邊的案幾上,幾分鐘後,浴室傳來流水洗浴的聲音。
他的意識已經有些模糊了,但對身邊的空缺的極度不滿與不安壓到了疲憊身體對睡眠休息的渴望,又許是酒勁上來了,他隻覺得喉間有股莫名的幹渴。
半個小時後,浴室的門再次打開,秦聿閉着眼躺在床上,感受着那個人的體溫緩緩靠近。
剛沐浴完的,氤氲着水汽的,帶着熱氣的,還在自己身邊的,時今。
當床鋪再次因為承受一個人的重量而微微凹陷又緩慢回彈,秦聿隻覺得自己的心也同樣被揉捏彈跳。
他狀似不經意地翻了下身,将身體朝向時今的方向。
對方動作微微一僵,幾秒後又重新松懈下來,卻是也翻了個身,背對着他。
秦聿沒有再動,維持着原來的姿勢耐心地等待着。
直到過了不知道多久以後,他聽見寂靜夜裡對方輕淺又連綿的呼吸聲,真正确認時今不會再離開,才有些放縱地徹底将身體翻過來,緩緩貼近後長臂一伸将人攬進了懷裡。
空虛多年的懷抱再次被填滿,秦聿以一個小心地确保不會将人弄醒又足夠相貼的姿勢将人桎梏在懷中,有些熨帖地眯了眯眼,用下巴輕輕蹭着對方柔軟的發絲。
他是我的,他感受着懷中青年清瘦美好的軀體,心想。
他是我的,我的愛人,我合法的妻子,多年前他因年少力薄眼睜睜地看着曾經淚眼朦胧地和他約定過未來的人以那樣荒唐的方式消失在自己眼前,而七年過去如今他已經擁有了足夠的權勢,足夠他重新圈回自己的領地。
時今不在乎他也好,戲耍他也好,他不會再放手的。
他圈着懷中的人,像是惡龍在圈着他最珍貴的寶藏,确認人就在他的身邊不會走,才暫時地安心下來,同樣沉沉睡去。
————
這一覺時今睡得并不安穩,起初還好,之後像是被什麼東西圈着一樣,夢裡意識沉淪光怪陸離。
一會兒是繼母陳涼意扭曲尖銳的臉龐,一會兒是幼時班上同學避如蛇蠍地竊竊私語,一會兒又是秦聿失魂落魄地坐在街角,他面色蒼白地想要去碰他,對方轉過身來,話語卻和面容一樣冰冷:
“我不要你了。”
時今猛地驚醒,入目先是一片黑暗,他摸到枕邊的手機看了一下,淩晨五點十三。
他躺着緩了一會兒,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腰上橫着一條炙熱滾燙的手臂,而他們的上半身幾乎緊緊貼着。
秦聿!
他驚了一下,以為自己睡覺又不老實鑽到了别人的懷裡,想到剛來第一天早上的尴尬場景,再加上他本來早上醒了之後就睡不着了,索性先行起身。
時今小心翼翼地将人的胳膊挪開,又一點一點往床外蹭,在挪到床邊時稍稍屏住呼吸,然後一鼓作氣徹底從床上下來。
呼。
時今回頭看了床上一眼,見秦聿依舊陷在床上睡着,微微松了口氣,輕手輕腳地打開房門去了另一處的洗浴室。
等他收拾好出來時,已經是五點半了,時今立在客廳糾結了一下,昨晚他把秦聿接回來已經快一點了,但是秦聿...他在心裡估算着時間,
秦聿覺少,這是他一直以來都知道的事情。
那時已經是高三下半學期了,明明同樣睡了三四個小時,對方卻能精神一整天,便是這幾天住下來,對方同樣早出晚歸沒有一天在床上休息超過五個小時。
而算算時間,他過一會兒就該醒了。
宿醉之後,第二天胃裡必定灼燒會不舒服,昨晚看他睡了也沒給他灌那碗醒酒湯,但曾姨昨天為了等他們也才剛睡下不到幾個小時,可是秦聿不先墊點東西怎麼受得了...
他胡思亂想着,等到反應過來時已經從冰箱裡拿好食材站在了廚房裡。
時今:
......
我也餓了。他有些面無表情地心想,我是為了自己早上吃點然後趕緊去上班。
姑且算是安撫好自己,為了避免弄髒衣服,時今找來圍裙系在腰上,将雞蛋放在水龍頭下沖洗。
國外七年,他做飯的手藝其實并不差,冰箱裡食材充足,但眼下也來不及熬粥了,索性先煮一點湯面。
秦聿從卧室下樓走過來看到的就是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