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早晨天還隻是黑蒙蒙的,偌大平層裡隻有廚房亮着一盞燈,身形清瘦的青年低着頭安安靜靜地在竈台前煮面,放了幾片洗好的菜葉,又煎了兩個蛋,昏黃柔和的燈光下,熱氣在寒涼的空氣中慢慢散成白霧。
秦聿看着,心裡難言的酸軟。
時今是這樣的人,看着拒人千裡之外冷淡疏離,實際上内心比誰都軟,不忍心叫醒晚睡的阿姨,也不忍心讓他這個前男友、現在名義上的丈夫宿醉之後更難受。
時今看着成功做出來的兩碗面,心裡松了口氣。
呼,青菜綠油油,煎蛋黃澄澄,又撒了一把小蔥,賣相還算可以。
他有些心情愉悅地端着面往外走,一轉身看到了在廚房門口立了不知道多久的秦聿。
時今一下子就僵住了,被發現的羞恥感一下子壓到了一切,他有些逃離地轉身想走。
慌亂間面湯就要灑出來的前一刻,被另一隻扶過來的手接過穩住,緊接着左手手腕被人攥住:
“一起吃吧。”
幾分鐘後,餐桌面前。
時今和秦聿面對面,安安靜靜地吃着各自碗裡的面。
如果忽略空氣中彌漫着的淡淡的尴尬,此時兩人像是所有尋常夫夫一樣面對面坐在餐桌上吃面的場景,竟難得地稱得上是溫馨。
剛剛的恥意還沒下去,時今的耳朵依舊有些紅紅的,被熱氣一蒸顯得更加明顯。
時今有些欲蓋彌彰的戳着碗裡的青菜:“我是本來今天有早班,昨晚曾姨睡太晚了我才自己煮了點面,太久沒做煮多了。”
“嗯,”秦聿看着碗裡正好他最常吃的七分熟的煎蛋,并沒有戳破:“昨天的事,麻煩你了,謝謝。”
“沒,”時今依舊低着頭看着眼前那碗面,突然想如果當初兩人沒有分開,會不會也是如今這般光景,
他們會在一座陌生的城市裡共同打拼,在無數個這樣的忙碌的清晨共同吃一碗面,或許不會太富裕,卻足夠平凡地能夠互相依偎着汲取溫暖。
他心裡刺了一下,甩走無厘頭的想法,強迫自己聚焦到眼前的事情上來,
“不客氣。”
秦聿接着開口“昨晚是和一個生意上的合作夥伴見的面,也算是朋友,他最近感情上遇到點問題,喝了後他就直接走了,包廂裡沒有别人。”
時今有些詫異地看向他,捏着筷子的手微微蜷了一下,有些遲疑地不确定。
秦聿這是....在向他解釋?
他微微垂下眼睫,一時說不清這是什麼滋味,半晌,有些幹巴巴地應了一聲“哦。”
秦聿依舊在說:“這裡離你工作的醫院畢竟有段距離,車你先開着,上下班和出行也都方便。”
“司機的電話陳叔應該告訴過你了,雇他來不是讓他吃白飯的。”
“還有,”秦聿頓了頓,純黑的瞳孔看過來“面很好吃。”
——
自那天晚上時少和秦先生回來後,碧溪灣的衆人都或遲鈍或敏銳地察覺到了一些不同。
以往的别墅大是大,裝潢精緻現代,但總像那種售樓處的樣闆房,雖然有傭人在定期打掃,但是沒有人氣的。
而現在,并不是說兩人作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大變化大改動,而更像是那種春風化雨,鞋櫃裡雙人的拖鞋,洗手台上并排的牙刷,以及桌上多出來的和商業金融書擺在一處的醫學原理講本。
時今來的時間并不長,收拾東西更是極為規整,但這種變化依舊處處可見着,清晰地能讓人感知地昭示着。
而且,他們秦董最近一個月回碧溪灣的次數越來越多了。
陳管家一想到這個就笑的合不攏嘴,還是結婚好,他們少爺總算是開竅了,以前工作狂似的恨不得住在公司,現在有了老婆了不管多晚晚上都會回來。
但是...陳管家頓了頓,兩個人平時都太忙了,一個比一個早出晚歸,明明同在一個屋檐下,真正清醒地見面的時間卻很短,今天時少爺好不容易輪休,他們秦董卻又一大早就去了公司。
不過...陳管家盯着手機上李秘書發來的簡訊,上面顯示有重要文件落在了碧溪灣,讓安排人送過來。
陳管家看了看表,微微一笑,
機會,這不就來了。
時少爺到了後正好是吃晚飯的點,兩個人隻要見了面吃了飯,半推半就之下,還愁感情沒有發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