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是不好意思麻煩你,但馬上就要開始了,别的同學又滿操場的實在不好找...”
“不用不用得什麼名次,參加堅持跑完了就行。”
崔雅雅見對方始終沒有和她答話的意思,說話聲音越來越小聲。
就在她以為時今不會同意時,對方突然開口,
“好。”
這樣的活動,時今一貫是不參加的,但看到女生焦急的因在太陽下來回奔波明顯流着汗水臉,沉默了一下,最後還是答應了下來。
崔雅雅一時又驚又喜:“真的嗎?太好了,我帶你去檢錄!”
時今從位置上站起來,跟着她一路來到了檢錄處,别上了号碼牌後就站到了跑道起點。
十九中的操場是四百米标準跑道,跟他同組的一共有七個人,他在三号跑道,據剛剛的觀察和幾個人說話的消息,五号是體育生,六号是八班的一個男生,男生們都穿着運動短褲,在跑道上躍躍欲試。
時今收回視線,調整呼吸後暗暗擺好姿勢,專心等待發令槍。
砰——
槍聲響起,所有人離弦而出。
三千米,也就是七圈半。
得益于從小在那個家裡被捉弄着東打西躲和後來有意識的定期鍛煉,時今的體能其實并不差,隻是前面五圈大家都留着力,除了剛開始五号那個體育生在前面一騎絕塵和一個被落了一圈的,剩下五個人基本跑的差不多。
隻是到了第六圈,明顯有人開始漸漸體力不支,變得慢慢落後,漸漸變成了除了那個體育生,還在前面的隻剩下他和另一個人。
時今餘光看了一眼,認出那是六号跑道上八班的那個人。
他收回了目光再次看向前方,控制着呼吸,不斷地跑着,突然左上腹一陣尖銳疼痛襲來,讓他差點一個踉跄。
胃...痛......
他一時沒有忍住,腳下不禁放慢了腳步,而原本和他差不多的人似是抓住機會一下就超過了他。
時今隻覺得鼻腔裡的鐵鏽的血腥味越來越濃,突然想起了趙焱期待的目光和崔雅雅太陽下曬得通紅的臉,
... ...以及,他那個據說跳高帥的一比的同桌。
最後咬了咬牙,心想就這麼一回。
風聲在耳邊呼嘯而過,他隻覺得腎上腺素飙到了一個極限,開始提速時還會感到身體上傳來的疼痛,最後越跑越快,整個人像是到了另一個地方飄了起來,在最後一圈時反超了六号,到最後半圈接近終點時與那個一開始跑在最前面的五号隻差了十幾米。
一直到沖過終點線,時今才感覺到自己渾身都濕透了。
飙高後的激素開始回落,跑步時被無限縮小的感覺器官開始回歸,時今逐漸覺得喉嚨像是被拉扯着,反撲而來的胃部疼痛來勢洶洶。
靠... ...
時今的眼前幾乎都有點發黑了,模模糊糊中他感到自己似乎被人圍了起來,意識讓他知道那是他七班的同學,有人在歡呼,有人在給他遞水。
痛... ...
今早覺得尚可忍受的胃部此刻像是在被數把尖刀從不同方向反複拉穿,劇烈痙攣下他幾乎連站立都覺得困難,恍惚中眼前圍着的重重人群與記憶中另一群獰笑着要将他拉下深淵的人面重合在一起。
不能倒下......他撥開伸過來的手臂,意志驅動着向人群外圍走去。
不能示弱... ...示弱,會得到更慘烈的報複。
躲起來...先找個地方...找個沒有人的地方。
時今推開人群,跌跌撞撞地往外面走去。
崔雅雅看着時今,眼裡明顯閃過擔憂。
剛跑完的人雖說都會大汗淋漓,但時今現在整個人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夏季白色短袖幾乎濕透了貼在肌膚上,顯出少年尚顯單薄的胸膛輪廓,對方面上雖有運動後的紅暈,但更快蔓延的卻是逐漸向外滲透的深深蒼白和幹裂失血的嘴唇。
少年從下颌到肩頸的線條明顯緊繃着,微微顫動間隐隐昭示着不為人知的痛苦。
她伸手想要去扶他,卻又被人推開。
時今憑着本能撐着來到附近體育館内一個拐角處的樓梯間,這裡在學校的最北角,平時也不會有人來,确認周圍沒有人後,再也忍不住膝蓋一彎扶着牆跪坐在了地上。
痛... ...
時今右手掌根抵在抽痛處,企圖通過暴力的假意安撫暫時緩解少許,過度運動後的身體症狀徹底來襲,幾乎每一個地方都在昭示着脫力。
他克制不住地幹嘔起來,但早上那點稀粥早就被消化殆盡,脖頸出青筋凸起,劇烈嗆咳起來。
沒關系的...他心裡對自己說。
沒關系的,時今,從小到大那麼多次都過來了,隻要忍過這一兩個小時,就沒事了。
他将自己縮成一團,間隙中喘了口氣,忍耐着等待起來。
眼前一片黑幕視線要徹底模糊時,突然有一雙堅硬臂彎橫了過來,緊接着後背貼上了一片滾燙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