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程斯年邁着沉重的步伐走進訓練室的時候，被裡面坐着的三個人吓了一跳。

喻書銘和方一舟已經完全沒有了之前的嘻嘻哈哈的心情，他們兩個像是焊在了椅子上，眼底下的青黑色清晰可見，轉過頭來的時候看向程斯年的眼神也是死氣沉沉。

不知道為什麼，程斯年還覺得在這個眼神中看到一絲怨毒——好像他已經完成直播時長這件事是個十惡不赦的罪過。

程斯年下意識看了看挂在牆上的時鐘，想到自己昨天下播離開訓練室的時候還在積極給予觀衆們情緒價值，遲疑地問道：“你們是……直播到現在嗎？”

喻書銘點點頭，像個遊魂似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一句話也沒有跟程斯年說，徑直從他的身邊飄了出去。

跟着出去的還有一隻遊魂方一舟，方一舟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沙啞着嗓子對着程斯年說道：“晚安。”

“晚……”程斯年下意識接口道，但是随即發現不太對，“現在都已經早上了。”

訓練室的兩個人都出去了，程斯年看着背脊挺直的傅時曜，拉開椅子坐在他的身邊，一邊打開電腦，一邊向傅時曜打招呼：“早安，隊長。”

“嗯。”傅時曜随口應了一聲，他已經沒有在繼續排位了，反而是換了一個非常考驗手速容易讓人破防的遊戲。

他的直播間裡人氣依舊沒有降低，似乎是換了一批觀衆，不過下方的彈幕框不停地刷過令人目不暇接的彈幕。

—新的一天開始了，直播間的觀衆們又換了一批，大家好啊。

—熬不過，真的熬不過，主播大概是貓頭鷹出身的。

—下輩子、下輩子再追主播的直播吧。

似乎是頭戴式耳機戴了太久了，傅時曜忍不住擡手把自己的耳機摘下來動了動脖子，“不用追直播，有錄屏，要睡覺的可以去睡。”

屏幕上的角色因為他擡手而失去了控制，又重新回到了起點。

—我淩晨睡醒開始就在看直播了，這遊戲看得我都紅溫了，主播的眼睛都不眨一下。

—最破防的一集，我是說我自己。

—懷疑這是個皮套代播，不然怎麼一點情緒表達都沒有啊。

—是不是有機器人套着時神的人皮面具在直播。

—虛假直播湊時長！退錢！退錢！

傅時曜似乎根本不在乎角色重新回到了起點，也不在意自己到底播了多長時間，隻是重新操作着角色開啟了新一輪的折磨——折磨觀衆。

似乎是注意到了程斯年一直在盯着自己，傅時曜停留在鍵盤上的手指一松，絲毫不在意屏幕上的角色是否會因為他的停止操作重新回到起點。

傅時曜轉過頭來，看着程斯年，眉梢略微揚起，問道：“要雙排嗎？”

程斯年一想到昨天的雙排軍訓，就忍不住抖了抖自己的肩膀——不得不承認，這對程斯年來說是個很好的、鍛煉自己的機會，隻是強度實在是太高了，得益于優越的感官，程斯年現在還感覺自己腦袋嗡嗡的。

他今天在床上躺了好久，才勉強把自己的思緒整理清晰起床洗漱。

雖然跟傅時曜接觸能夠極大減緩這種問題，但是他總不能唐突地對傅時曜說，你抱我一下。

程斯年勉強地扯出了一個禮貌而又不失尴尬的微笑，搖了搖頭。

開玩笑，再跟傅時曜打幾個小時遊戲，他明天能不能從信息過載的狀态下，保持頭腦清楚地從床上爬起來都是個問題。

見程斯年拒絕了自己，傅時曜也沒有什麼失望的表情，轉過頭來重新繼續自己的小遊戲。

月末快樂補直播時長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接下來就是全明星賽的第一場。

PH戰隊雖然在剛剛那個賽季表現不佳，甚至沒能進入季後賽，但是有着人氣選手傅時曜的加成，聯盟還是将PH戰隊和CLG戰隊的比賽，放在了開幕式的第一周的第一場，最黃金時段的播出時間。

所以即使觀衆還沒有開始入場，比賽現場的火爆場面也已可窺見一斑。

程斯年坐在車輛的後排，他戴着頭戴式耳機，裡面正放着白噪音，隔絕了車窗外的粉絲們激情洋溢的呼喊聲。

車窗外還能看到一整片有着隊伍名字的燈牌和橫幅，各式各樣的，程斯年抽空看了一圈，大部分都是傅時曜的燈牌。

還真是歎為觀止。

程斯年用手肘捅了捅身邊的方一舟，壓低了聲音問道：“我說，原來隊長這麼受歡迎嗎？”

方一舟把眼睛從手機上挪開，奇怪地看了程斯年一眼，好像他問了一個全世界人都知道答案的問題：“你剛剛知道嗎？”

程斯年眨了眨眼睛。

方一舟像是想到了什麼，舉起手機給程斯年看，聲音波瀾不驚地說道：“隊長的毒唯粉絲說要是你今天要是還打得不好，今晚就把你吊死在俱樂部門口。”

程斯年：“？認真的？”

方一舟搖搖頭：“一般來說是假的。”

程斯年：“你說的這個‘一般’，它可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