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時曜一愣,下意識就想說道:“我沒事……”
程斯年的手輕輕觸碰了傅時曜的手背,歎了一口氣,看上去拿傅時曜有些沒辦法:“攤開手心給我看看。”
他的話音剛落,傅時曜就變得非常不安,他下意識就想要咬自己的大拇指,卻在被程斯年看出端倪的瞬間不自然地放下手。
最後還是将手掌攤開在程斯年的面前。
程斯年看着傅時曜掌心上深淺不一的掐痕,程斯年甚至能夠想到當時傅時曜是如何用力握拳掐進自己的掌心,又或者是像是永遠感覺不到痛苦一樣,狠狠地在完好的地方使勁掐着自己的皮肉。
緩解不安,或者是隻是下意識的反應。
程斯年不好說。
他偷偷去看傅時曜的表情。
傅時曜垂着眼眸看着自己掌心深淺不一的傷痕,表情漠然得厲害,但是程斯年卻還是覺得他在自己面前根本就是一個做錯了事情的小孩。
“不是說電競選手的手要好好保護嗎?”程斯年握着傅時曜的手腕,甚至在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他已經緩緩放軟了自己的聲音。
傅時曜渾身一抖,像是從什麼可怕的夢魇中醒過來一樣,他急匆匆地抽回了手腕,又變成了他最常示人的那副模樣。
傅時曜那雙漂亮又冷淡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程斯年:“有沒有跟你說過,你這樣做很容易讓人誤解的。”
程斯年微微仰起頭,澄澈又明亮的目光直直撞進傅時曜的眸子,“誤解什麼?”
這下子輪到傅時曜有點不好意思說什麼了,他輕咳一聲,用手掌蓋在程斯年的眼睛上輕輕拂過,倒像是要掩飾自己的不安。
“算了,說了你也不懂。”
程斯年用手把傅時曜蓋在自己眼睛上的手拉下來,拉住了傅時曜要往前走的步伐,走在前面的三個人根本沒有反應過來不知不覺之間他們已經把身後的傅時曜和程斯年搞丢了。
程斯年的目送着前面的三個人消失在街角拐彎的地方。
傅時曜沒辦法,隻能轉過身體正視程斯年。
他歎了一口氣,問道:“你希望我誤解?”
程斯年覺得傅時曜這個人極其有意思,他平時在觀察人類的時候極其敏銳,很多時候能夠一針見血地指出問題所在,但是每每到他自己的問題的時候,他總會用一點語焉不詳的話語或者是冷淡的模樣搪塞過去。
如同方一舟和喻書銘感慨的一樣,傅時曜确實非常擅長用語言來操控人心,讓事情能夠順着他希望的方向發展下去。
就像是現在,他輕飄飄地用一句“你希望我誤解”,暗示程斯年說“不希望”,随即有了一個很好的台階迅速結束這段對話。
可程斯年不在乎這個。
他盯着傅時曜看了好一會,又彎了彎唇角笑了笑,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隊長要誤解就誤解好了。”
“剛剛隊長不是說了嗎,很多人并不在意真相,所以被誤解看來是每個人的必經之路,我想明白了。”
傅時曜的喉結上下動了動,那微笑幾乎要讓他有那麼一瞬間心動。
他輕笑一聲,略微彎腰湊近了程斯年。
傅時曜湊得極近,程斯年甚至以為傅時曜就要這麼吻上來了,他眨着眼睛看着傅時曜在自己面前放大的臉,意識到對方也不過就是一隻紙糊的老虎——至少這一刻的傅時曜是這樣的。
程斯年保持着自己的動作,也沒有躲避傅時曜的動作,語氣中還帶了點顯而易見的愉悅:“隊長是誤解了嗎?”
傅時曜直起身體,表情又恢複了之前的一成不變,“沒有。”
程斯年贊同地點點頭,對此不置可否,這表情看在傅時曜的眼裡就像是玩笑一般。
傅時曜垂在身邊的手又一次收緊,他甚至能夠感覺到有另外一個聲音在自己的耳邊在慫恿自己。
你為什麼不說呢——關于你喜歡他這件事。
你永遠都不會敢開口的,因為你太清楚自己的問題了。
你在今天又一次意識到,你從出生或許就是一種不幸。
傅時曜突然覺得自己的喉頭哽住了什麼東西,他的大腦告訴他這時候他應該裝作沒有看到程斯年的表情,邁開步伐往前走,就當做這段暧昧的對話沒有發生過一樣。
隻是他的手腳都覺得非常沉重,他連吞咽的動作都覺得非常難,他把手放進了褲子口袋裡,摸到了一個他一直帶着的、能夠令他冷靜下來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