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衆人圍觀這件事這真不怪程斯年。
那個在别人眼裡程斯年那套行雲流水的小擒拿完全是個意外,程斯年隻是手先于腦子進行了這樣的操作。
等到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被他按在地上了。
程斯年急急忙忙松了手,說道:“你沒事吧?”
那人索性躺在地上捂着自己的手臂“哎呦哎呦”喊叫起來,其他幾個人也沒有再跟經理他們進行什麼推搡,而是跑到自己的同伴面前,舉起手機對着經理說道:“大家快來看看,PH戰隊就是這麼對待粉絲的。”
經理據理力争說道:“明明是你們先……!”
手機男沒有管經理的辯解,而是轉向站在一邊冷眼旁觀的傅時曜說道:“你們口中的時神就是這樣冷漠看着自己粉絲被推倒的。”
“還有這個,”手機男又突然轉向程斯年說道:“動手打人,官方聯盟不給一個說法,我們是不會罷休的。”
傅時曜面色如常,冷眼旁觀着手機男挨個拍攝了一圈所有人,明明傅時曜的樣子和平時拒人以千裡之外的樣子沒有什麼區别,但是程斯年就是覺得傅時曜好像是生氣了。
傅時曜往前走了兩步,他的手插在兜裡,看上去随性又自然,卻沒由來給那群人造成一種無形的壓力。
坐在地上那人見狀不妙,又重新扶着自己的手臂“哎呦哎呦”地慘叫起來。
不一會周圍就圍了一圈看熱鬧的人。
PH戰隊剛剛結束比賽,還在剛剛比賽的場館附近,所以很快就有人認出了他們,圍在外面竊竊私語說着怎麼回事,更有些人拿出手機拍攝起來。
“你們想怎麼樣?”傅時曜問道。
在這種時候,他們也不能說要找傅時曜在小卡上面簽名,隻好避重就輕地說:“什麼怎麼樣?你們打人就不用負責任嗎?”
他們這話一出,圍觀的周遭群衆更是一片嘩然,沒想到會在這裡吃到第一手的瓜。
“行吧。打人就按打人處理吧,我報警了。”
傅時曜皺了皺眉頭,顯然是不想再跟他們糾纏,随後拿出手機報了警。
那幾個人并不在意,似乎笃定了動手的是程斯年,也不并擔心理虧。
警察來的速度很快,随着人群越聚集越多,最後決定還是要把他們一起都帶回去再處理這件事。
經理坐在車上看着幾個像是鹌鹑一樣的人,忍不住說道:“我是沒想到我這輩子坐警車居然是跟你們一起。”
喻書銘笑嘻嘻地說道:“跟着我們也算是長見識了吧,經理。”
經理沒好氣地瞪了一眼喻書銘,轉頭拿起手機給俱樂部的行政,要求聯系法務了。
順便,喻書銘還沒有忘記對方一舟剛剛漏人的行為進行一番評說:“你說你,你怎麼攔個人都攔不住?”
方一舟倒是委屈極了:“要不是前線沒攔住,這人至于漏到我這邊來嗎?”
喻書銘痛心疾首、恨鐵不成鋼地說道:“好歹是個職業選手,這點反應速度都沒有嗎?”
方一舟也是理直氣壯:“我是職業電競選手,不是職業摔跤選手。”
莫名其妙變成“職業摔跤選手”的程斯年往邊上坐了坐,想要遠離戰火,卻正好撞到了坐在邊上的傅時曜。
傅時曜抱着手臂,抿着唇一臉漠然地閉目養神,好像被圈進這場紛争的人不是他自己一樣。
到了警局,他們就被帶進了一間很大的調解室。
傅時曜拉開椅子熟門熟路地坐下,熟悉得像是來到了自己的家一樣,他的動作流暢把邊上的辦案民警叔叔都看得一愣一愣的。
按規定要先詢問事情的經過,似乎是自知理虧,所以那批人就惡人先告狀說自己是無辜的,不過是戰隊粉絲,但是遭受了不公平對待。
“所以,”辦案民警整理了一下剛剛聽到的話,“你們是他們的粉絲,要簽名的時候受到粗暴對待,要求驗傷、賠償和公開道歉?”
經理一聽拍案而起:“這就是敲詐!事情根本不是他們說的那樣!”
辦案民警轉過頭來安撫情緒明顯過于激動的經理說道,“您先冷靜一下。”
“我要怎麼冷靜啊!”經理說道,“他們就是一幫騙子!碰瓷的!”
“咚咚——”兩聲清脆的敲門聲在門口響起。
所有人下意識扭頭朝門口望去。
門口站着一位西裝革履的人,他一身鉛灰色西裝,手上拎着一個公文包,鼻梁上架着一副金邊眼鏡,看上去已經有五十多歲了。
“打擾了,我叫秦廈,是為了我當事人受到詐騙事宜來這裡處理的。”
他一邊開口,一邊用淩厲的目光掃過在場所有人的臉,最後準确地落在傅時曜的臉上。
方一舟偷偷湊近經理問道:“我們俱樂部的法務換人了嗎?”
經理也在一瞬間露出了有點迷惑茫然的神情說道:“應該沒有,剛剛法務給我發微信還說路上堵車,要半個小時以後才會到。”
方一舟表示贊同:“也對,能穿這一身的律師不太像是我們俱樂部能夠請得起的。”
經理附和道:“沒錯,行政多少預算我能不知道?這律師一身估計就抵得上我們一個法務一年的工資。”
喻書銘少見地沒有參與這場讨論,而是用擔憂的目光看了一眼傅時曜。
程斯年的關注點并不在走進來的這位陌生人身上,他悄悄地觀察着傅時曜——依舊是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的模樣。
可是他能夠感覺到傅時曜周圍的氣場變了。
原本還算是放松的坐姿因為來人的原因而變得僵硬,甚至肌肉都緊繃着,像是蓄勢待發準備随時撲向獵物的獵豹。
更何況,傅時曜從那位西裝革履的律師走進來的時候,眼神就一直沒有離開過。
聽到秦律師的自我介紹之後,傅時曜也隻是冷笑一聲,沒說話。
秦律師的專業素養顯然非常高,在當事人明确表示不歡迎之後依舊面不改色,他朝辦案民警示意,在得到對方肯定的答複的時候才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抱歉,我剛剛不在現場,能夠麻煩各位再描述一下糾紛發生的全過程嗎?”
他從公文包裡拿出了筆記本電腦,微笑着示意對面那幾個再重複一下剛剛的話。
幾個人面面相觑一會,看起來對面來了一個很厲害的人物,他們本來并不想再多說一邊的,生怕多說多錯,結果對面那個律師笑着重複了一遍請求就按照他的要求去做了。
秦律師并不急着反駁對面的話語中的漏洞,而是一條條記錄下來。
經理看着他氣定神閑的樣子,有點拿不準,好幾次想要出聲反駁。
結果是一邊的喻書銘拉住了他。
喻書銘對着他搖了搖頭,他壓低聲音說道:“讓他處理吧,他是傅時曜家裡律師團的負責人。”
經理是大概知道傅時曜家裡情況的人——畢竟在他決定簽下傅時曜的時候,傅橋就已經提前派人來看過整份合同,并且警告他最好不要簽下傅時曜。
不過他當時并不知道那背後是國恒集團,他還自以為很帥地對來訪的律師說:“我覺得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利,況且他已經是成年人了,我覺得他有權利決定自己的人生。”
當然,事後知道那是國恒集團的律師以後,他有一瞬間在思考自己是不是還是違約比較好。
傅時曜家裡律師團的負責人=國恒集團律師團的負責人
經理的腦子裡迅速過了一遍這個有理有據的等式,随後随後迅速閉了嘴乖乖地像是一隻鹌鹑一樣坐在那邊。
隻有在秦律師開口詢問的時候,經理才張口回答一兩句。
畢竟專業的事情還是交給專業的人比較好,不專業的人湊在裡面不就是添亂嗎?
整個場面都在秦律師的掌控之下緩緩推進,就連辦案負責調解的民警都沒什麼時候能夠插得上話。
到最後,除了傅時曜和程斯年,其他人都覺得自己在經曆一場漫長的庭審。
傅時曜純粹就是見怪不怪了,程斯年純粹是沒經曆過這個世界的庭審,所以沒有什麼感覺。
秦律師很快就找到度一面那幾個人的漏洞,一字一句反駁其中的破綻,到最後那幾個人支支吾吾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看來,情況已經很清楚了。”秦律師合上電腦給這場“庭審”畫上了一個句号,“虛構事實,隐瞞真相、捏造了人身受到侵害的事實,還試圖向我當事人敲詐勒索财物,極大地敗壞了社會風氣,同時在網絡上發布不實信息,侵害了我當事人的名譽權。我準備以詐騙罪起訴各位。”
一場小小的糾紛一瞬間變成了詐騙罪,這些罪名一個接着一個扣到對面那些人身上。
眼看着事情不斷升級,就連經理都覺得是不是太嚴重了,忍不住開口問道:“秦律師,這是不是太嚴重了。”
秦律師沒說話,隻是他的目光隔着鏡片也讓經理覺得背後冒出了一陣陣冷汗。
程斯年看了一眼從秦律師進來開始就一言不發的傅時曜,傅時曜的手掌在桌下緊捏成拳,看上去指甲已經深深地嵌在掌心裡了。
程斯年甚至可以想見傅時曜掌心肯定又是深深淺淺的掐痕,他歎了一口氣說道:“秦律師的專業程度确實無可指摘。”
程斯年頓了頓:“但是,至今我沒有聽見您當事人的訴求,您甚至也沒有詢問過您當事人的意見。”
傅時曜的握成拳的手倏忽就松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