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叢舟肩膀一僵,霍北川忽地卸了力,攬着他的腰靠過來,滾燙的下巴撐在他的頭頂,說話的力道低下來。
“陸叢舟,我沒力氣了。”
急促又清淺的呼吸撲過來,陸叢舟反手握上霍北川的手腕,慢慢邁開步子。
“霍北川,我背不動你,你還能走嗎?”
到底是一個成年男性,陸叢舟嘗試把霍北川背起來,霍北川人沒起來不說,他自己反倒踉跄一下。
“行。”
陸叢舟不再耽擱,半拖着霍北川上樓,别墅安靜的厲害,霍北川靠在床頭,屋裡隻剩下陸叢舟跑來跑去忙活地動靜。
霍北川過敏的藥是特制的,見效慢,但是沒有太大的副作用。
悶咳已經停了,霍北川眯着眼睛躺下,心髒跳動的頻率愈發加快,他手掌握成拳頭側身壓着心髒,嗡嗡嗡的耳鳴冒出來,霎時間細密的汗珠布滿全身。
“霍北川,要不然你先起來緩一下。”
陸叢舟看他藥瓶的說明書上寫着,吃完可能會出汗心悸,大概持續幾分鐘,最好不要悶在被子裡,保持散熱。
床上的人沒有反應,一動不動的。
陸叢舟心一緊,立馬蹲在地上,歪着頭去觀察霍北川的情況。
“霍北川,你還能聽見我說話嗎?”
陸叢舟頓了幾秒,見霍北川沒反應,伸手撥開他額前汗濕的發絲,手背摁上去,感受着額頭的溫度。
還好還好,冰冰涼涼的,沒有發燒。
隻是他的臉泛着不正常的潮紅,薄薄的唇瓣抿着,似乎是脫水,嘴巴幹巴巴的。
“你能坐起來嗎?”
陸叢舟端着溫水不知道應該怎麼樣喂給霍北川,他把礙事的鞋子踢到一邊,上床試探着想把霍北川扶起來。
隻動了他的腰側一下,霍北川原本緊閉的眸子緩緩睜開。
“沒事,你别怕。”
虛弱的聲音讓陸叢舟愧疚之心更重,他跪在床上,固執地用力把霍北川扶起來,讓他的腦袋枕在自己腿上,他俯身把床頭櫃上的水拿到手裡,盡量穩住手,小心翼翼給霍北川喂進去。
說明書上說,嚴重過敏吃完藥之後得多喝水,加快新陳代謝。
“我沒怕,霍北川,你不怕嗎?”
不怕……死麼。
這種程度的過敏陸叢舟還是第一次經曆,密密麻麻的紅疹,腫脹的臉頰居然是最輕最輕的症狀。
哮喘,呼吸困難,伴随嚴重脫水昏厥。
這麼多年,霍北川到底是怎麼過來的。
陸叢舟不可遏制地生出心疼的情緒,他喉嚨越來越緊,眼眶隐隐染上淚意。
如果不是他自作主張要去吃什麼飯,也不會發生這種事情,本來霍北川身體就不好,這幾天養的一點點元氣,一下子全沒了。
“不怕。”
無非,就是早死幾個月罷了,苟延殘喘這麼久,也值了。
“陸叢舟,别自責,不是你的錯。”
霍北川閉着眼睛,摸索着攥上陸叢舟的手指,感受着陸叢舟的體溫,暖流滑過,思緒猛然間飄到了幾年前的冬夜。
那會霍北川剛接手霍氏,爺爺生了一場大病,在急救室門前,霍北川忍着淚簽了三張病危通知書。
霍硯山好好的在家裡摔到,去了醫院說是突發心梗,霍北川從醫院趕過去時沒能跟霍硯山說上一句話。
周叔見霍北川過來,開口就是,“家主,你有個心理準備,做最壞的打算。”
霍北川靠在冷冰冰的牆壁上,屋外零下十幾度的天氣,都沒有此刻他的心涼。
整個人懵掉,周叔說了什麼,他一概不知,隻呆愣愣地握着拳頭。
他隻是想不通,好好的怎麼會心梗。
天煞孤星,可能他真的是天煞孤星,生下來就是克親人的命。漫長的等待讓霍北川越想越偏,他甚至覺得自己死了就好了,最起碼最愛他的爺爺能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