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坐落在縣城裡最好的位置,太陽從東方升起的時候,第一縷陽光準确無誤的照在路鼓上,在周邊的大雪映射下,中間的紅點特别耀眼。
楊勳風風火火的大踏步而入,在路鼓上閃過一個匆忙而憤怒的身影。
連慧宇坐在大堂中央,聽見熟悉的腳步聲,慢慢地擡起頭。
“不用擔心,我沒事。”
連慧宇用左手輕輕放在右臂之上,試圖掩蓋住傷口。可是楊勳是多眼尖的人啊,沒兩步就走到連慧宇身邊,大手一把抓住連慧宇左手手腕,眼神犀利。
“俞科襄呢?”
“在……在牢裡。”連慧宇被楊勳滿身的殺意吓住。
“為什麼還留着他?”聽語氣,楊勳大有殺之而後快的心情。
“因為……”連慧宇看向端坐在一旁,十分優雅的喝着茶的顧媚娘。
顧媚娘端着茶杯輕輕抿了一口,并沒有看楊勳,小巧的茶杯完全蓋住了她紅潤的嘴唇。等茶杯再次拿開的時候,她保持着她固有的微笑,道:“這茶放的太久了,你們這日子過得可真不怎麼樣。”
楊勳冷眼看她,“你要保俞科襄?”
“我答應了他,保他不死。江湖中人,說話要算話的。”
“若我一定要殺他呢?”楊勳眉頭微蹙,漆黑的眼眸中透出陣陣寒意。
顧媚娘仍舊保持着微笑,看起來比身上的粉嫩衣裙更加明媚,手中不停地摩挲着她的白色披帛,“那我們隻能拼個你死我活了。”
“别别别……”連慧宇趕緊站起身,扯住楊勳的衣袖道:“别殺俞科襄,他隻是不喜歡我,罪不至死。而且,我同顧姑娘一樣,都答應了他,不殺他的,你不能讓我言而無信。”
楊勳無奈地瞪了他一眼,然後生氣的坐在一旁,端起茶杯咕噜咕噜地大口喝茶。
見狀,衆人都松了一口氣。洛銘芗道:“俞科襄雖然死罪可免,但是活罪難逃。他帶人引你出城,是故意謀害,所以,我建議将他關入大牢,期限……不定。”
習晉之:“不定?為何不定?沒有準确的處罰,難以安定軍心。”
洛銘芗:“不定是因為如今是用人之際,難保以後無用他之處。”
習晉之:“這樣的人還能再用嗎?就算我們再無人可用,也不能再用這樣的人。”
洛銘芗:“每個人都是有用的,壞人有壞人的用法,好人有好人的用法,就看你怎麼用了。何況此時,如果我們處罰過重,容易讓軍中将士寒心,若是我們處罰過輕,大當家的威嚴何在?此事重大,不可輕下結論。”
習晉之:“我不懂你怎麼有這麼多後顧之憂,我隻知道,做事要向交易一樣,要當機立斷,當場錢貨兩訖,不然後患無窮。”
洛銘芗:“所以你非常适合當賬房……”
兩人在争論不休,忽然門外有人來通報。
“大當家的,出事了!!”
連慧宇心一驚:“……”
“謝何副将軍剛剛沖入大牢,将俞科襄和其他人都放了出去,如今,他們已經逃出城外了!!”
砰的一聲!楊勳一掌拍在茶幾上,“怎麼讓他們出城?城門無人阻攔嗎?!!”
“……因……因為是副将軍,所以……不敢阻攔!”
“我去追!!”楊勳拿起剛剛放在身旁的圖窮,正要走,忽然被連慧宇拉住。
連慧宇怎麼也沒有想到,這世間會有人這麼讨厭他,讨厭到要殺他,讨厭到要抛棄副将軍的高位離開他。既然厭惡無法阻止,離開也無需阻止。
“不要追了,讓他們走吧。”連慧宇輕聲說道,“他們不喜歡我,留他們在這裡也沒用。”
楊勳道:“現在不是喜歡不喜歡的問題,我們被劫的那十車軍服我懷疑就是謝何等人洩露給玉河寨,玉河寨才能那麼準确的掌握我們運輸貨物的時間和路線。謝何早有反叛之心,若是放他離開,他必會聯合玉河寨反過來攻擊我們。”
洛銘芗:“是玉河寨搶了我們的軍服?那可是一個大寨,與我們一樣,有上萬人。”
“他們早有吞并我們之意,他們的大當家人稱猛虎,人如其名,上陣殺敵猶如老虎一般兇狠,是個十分厲害的人物。若是讓謝何過去了,那便是如虎添翼,而我們……”習晉之看向楊勳,“如今能上陣殺敵的将軍隻有你一人,你能擋得住嗎?”
楊勳冷着臉,瞳孔微縮,“擋不住也要擋,陸翔寨決不能輸!”說完,他帶着圖窮再次踏入大雪中。
看着他離去的背影,顧媚娘淡淡地說道:“他追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