浔江邊上有一座塔,名叫望江塔,足有四層高,起初是當地縣太爺為了觀測浔江水位變化而設,承乾第二年初,被賣給一家客棧。後來,陸翔寨來攻,老闆攜款潛逃,留下望江塔這個空殼,裡面什麼都沒有,連桌椅闆凳都沒有。
連慧宇、楊勳、廖勝興到達的時候,望江塔下站滿了士兵,裡面也是,每一層幾乎都有二十個士兵守衛,但是第四層,沒有一個士兵,隻有孫玉河、薛正、薛義。
竟然沒有謝何,連慧宇猜測,孫玉河定然是知道他與謝何不合,便沒讓他來。
孫玉河還是一如既往的體貼人。
第四層裡面有張簡單的桌子,六張簡單的椅子,一套簡單的茶具,一點簡單的下酒菜,數瓶沒有标簽的美酒。
孫玉河将他們迎上桌,愧疚的說道:“朝廷拮據,招待不周,還請見諒。”
連慧宇客套地說道:“戰争之年,能夠有這樣的吃食,已經不錯了。多謝孫将軍款待。”
連慧宇正要坐下,忽然聽到樓下不遠處傳來打鬥的聲音。這還哪能坐得下去,連慧宇趕緊走道塔外望樓處,伸長了脖子往樓下望。
不遠處的江邊,兩名身着淺灰色布衣的男子正在激烈的打鬥中,一人一劍,出手速度極快,幾乎隻能看到泛着光的白色劍影。旁邊還站着不少江湖人士,正聚精會神地看着。
“他們真厲害啊。”連慧宇不由地感歎道。
“那是當然,他們兩個可是如今江湖上數一數二的高手。”薛正在一旁解釋道,“早有傳聞,他們兩個正在為誰是江湖武功第一而争鬥,約會找一個地方決鬥,萬萬沒想到,他們選的地方居然是這裡。”
“江湖第一?”連慧宇指着楊勳,“他不是江湖第一嗎?就算要決鬥不也應該是找他決鬥嗎?”
“他?”薛正偷偷看了眼楊勳,然後道:“楊勳已經被江湖除名,早已不是江湖第一。”
“除名?為什麼?!”
“江湖規矩,江湖中人不插手朝堂之事。楊勳多次幫你,一直護在你身邊,與朝廷為敵,觸犯了江湖規矩,所以,被除名了。”
“……”連慧宇看向楊勳,面露愧意,“是我害得你被除名了?真是對不起。”
楊勳眼睛一直看着樓下打鬥之人,淡然的說了句,“虛名而已,那并不是我所求。”說完,轉頭看向連慧宇,“我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你不用替我可惜。”
“哈哈……是啊,什長,楊哥有比江湖第一這個頭銜更喜歡的東西,他已經得到了,不用可惜。”薛義從身後探出身,嬉皮笑臉道。
什長?連慧宇的心思都被這個稱呼吸引住,完全沒在意薛義言語裡的别有他意。
已經好久沒有聽到過這個稱呼了,霍春奇他們七個後來稱呼他為大當家,稱呼他為老大,卻再也沒有稱呼他為什長。他好像突然回到了救他們的那個冬天,他們搶着幫他洗衣,搶着為他出頭,他們在軍營裡大打出手,從營帳内打到營帳外,那個冬天,他又痛苦又快樂。
原來所謂叙舊,就是将曾經的事情重新回憶一遍,連同那些開心、快樂、幸福、難過或是悲痛,最後再以釋懷告終。
薛義見連慧宇不說話,以為他害怕,連忙開口緩解氣氛,問道:“什長,你說他們兩個,哪個會赢啊?”
對于武功,連慧宇隻能看一點皮毛,能力差距大的,他能看出誰厲害誰不厲害,但是對于能力差距很小,幾乎可以說是不相伯仲的,他一點都看不出來。連慧宇搖着頭,說道:“這兩人看起來都差不多,我實在不知道誰更厲害,你呢,你能看出來?”
薛義道:“我也不太能看出來,但是我猜是那個手拿青色劍柄的那位。”
連慧宇問道:“為什麼?”
薛義道:“因為他看起來比另一位要自信一些,出手比較穩。”
穩?隔着這麼遠的距離,這麼快的速度,薛義居然能到那人出手穩,連慧宇是一點都看不出來。他轉頭問楊勳,“你呢,能看出來他們誰更厲害嗎?”
楊勳道:“那個手拿青色劍柄的,更厲害些。”
連慧宇問道:“為什麼?難道你也是因為他出手比較穩?”
楊勳搖搖頭,“不是,是因為他是我朋友。”
“朋友?”連慧宇從來沒從楊勳嘴裡聽到過朋友一詞,就連跟他關系很好的顧媚娘,都是顧媚娘稱他為朋友,但他從沒稱呼顧媚娘為朋友過。連慧宇瞬間對那個男人産生了濃厚的興趣,問道:“你們什麼時候認識的?他叫什麼名字?”
“我們從小就認識了,他叫符缇。”
“怎麼從來沒聽你提起過他?”
“多年未見,沒什麼好說的。”楊勳轉身返回塔内,對外面的對戰似乎沒了興趣。
這一舉動十分反常,按理說他應該要繼續看下去,看看最後是誰拿下江湖第一的稱号,可是他卻獨自一人回到餐桌上喝悶酒。連慧宇心中覺得怪怪的,就在這時候,他再次轉身去看符缇,忽然注意到符缇手中的寶劍,樣式居然與楊勳的圖窮很像,隻是圖窮的劍柄是黑色,而符缇手中寶劍的劍柄是青色。
少時玩伴,江湖雙雄,還有類似的武器,怎麼看他們倆的關系都不簡單。尤其是楊勳對他的态度,既說是朋友,但是又不願多看幾眼。這……這分明是有事情!
連慧宇剛想去追問他們之間的關系,忽然,樓下傳來歡呼聲。兩人對決結束,江湖第一會花落誰家終于出來了!
符缇将青劍的劍端對準了對手的咽喉,隻要他稍稍前進一點,青劍就會劃破細嫩的皮膚,刺入咽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