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我們幾兄弟裡面就你最輕松,你還整天喊累,我看不過去,就要插嘴。”
“你……誰說我最輕松,我又是練兵又是整理内務的,忙得很,比你忙多了。你成天不見人影,才是最輕松的人。”
“我輕松?我不見人影是因為我負責糧草供應,我得去運糧草,還要跟習晉之和那群文人讨價還價,你不知道他們有多難說話,我才……”
“行了,别争了。”正當餘平和徐武争執不休之時,霍春奇開口制止,然後一臉愧疚的看向連慧宇,“他們兩個不懂事,吵到你了吧?”
連慧宇搖頭,他根本沒有在聽餘平和徐武之間的争吵,他的心裡、眼裡隻有那群弱不禁風的學子。
妄圖以蜉蝣之姿拯救大齊于危難之際,如同當初他在獄中期盼連家獲得赦免一樣,不過都是白日做夢罷了。
樓宇傾倒,獨木難支啊。
楊勳開口說道:“他們每天都會坐在這裡,連晚上都不走,就席地而睡,是打定主意要跟我們耗下去。”
“……劉楚頃呢?我好像沒見到他。”連慧宇問道。
“前幾日還在,後來病倒了,被學子們擡回了府裡。”楊勳應道。
“病的嚴重嗎?”洛銘芗很是緊張。
楊勳搖頭,“不知道,不過,像他那樣的人,隻有下不了床才會不來吧。”
……衆人雖然都沒跟劉楚頃長時間相處過,但是都莫名的了解他。楊勳說這句話的時候,大家都沉默贊同。
隻有極簡極善良的人,才會這樣被一眼看穿。這是劉楚頃的優點,也是他的缺點。
連慧宇道:“他病重,作為朋友,我們理應前去看望。”
洛銘芗轉過頭,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很想看到他吧,我們應該去看看他。”連慧宇看向洛銘芗,“我也很想問問他,若是不可阻擋,他真忍心要看着這群學子命喪于此嗎?”
“……可是我們怎麼進去?”洛銘芗問道。
“我有辦法。”還沒等連慧宇開口,楊勳便主動接下這個差事。
洛銘芗倒是有些警惕,道:“我可不要像個麻袋一樣被你扛進去。”
楊勳嘴角一彎,“放心,絕不像麻袋。”
“……”楊勳越是這麼說,洛銘芗心裡越是覺得毛毛的。
當天夜晚,三人便進了慕京。剛一進去,連慧宇便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覺,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想了想,忽然腦海中閃現一句詩。
近鄉情更怯。這熟悉的街道,他已經八年未曾踏足。眼前的這一步,即便是從狗洞中爬進來的,他也是費盡了心思。
爹、娘、大姐、二哥……我回來了。連慧宇閉上眼,努力忍住眼眶的淚,耳邊聽着洛銘芗在旁邊埋怨楊勳。
洛銘芗:“還以為你有什麼好主意,居然讓我爬狗洞,還不如被當成麻袋讓你扛我進去呢。”
楊勳一邊給連慧宇拍掉身上的灰塵,一邊語氣不冷不淡地說道:“不要挑三揀四,你以為這個狗洞容易爬啊,要不是我費了點心思,你連狗洞都爬不了。”
“切!我可是讀書人,爬狗洞是莫大的羞辱。”
“那行,那你回去吧,别跟着我們了。”
“……不行,爬都爬了,我要是回去不就前功盡棄了,我不回。”
“那就别廢話。”楊勳這時才看向連慧宇的臉,明亮的月光下,他側着臉,露出流暢的下颚線,高挺小巧的鼻尖微微泛紅,這樣看着,好看極了。
連慧宇微微側過頭,像是故意躲開楊勳的注視,輕聲說道:“走吧,我們要抓緊時間。”說完,擡腿邊走。
楊勳趕緊跟上,隻是從連慧宇的腳步聲中,楊勳聽出了他心中的難過。沉默得走了一會兒,終于忍不住問道:“你不開心?”
“……”等了須臾,連慧宇回道:“嗯,有些想念親友了。”
這話一出,楊勳和洛銘芗瞬間不知道該如何作答。他們兩都是親緣淡薄之人,無法理解連慧宇的心境,但是看到他難過,心中也不開心。
一路寂靜,如這無風的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