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首是瞻?”連慧宇擡眉,“你不是一直想打造一個平等的社會?天下之大,賢者得之,不是你說的嗎?這世上并非我一個人是賢者。”
連慧宇道:“你也是賢者,我會跟百官說,我身體抱恙,需要休息一段時間,朝中之事,暫由你打理。”
……,洛銘芗擡起的手臂僵在原地,久久不曾放下。“天下之大,賢者得之。”這句話他隻與劉楚頃說過,而且是在私下說的,連慧宇怎麼會知道?他派人監視自己?
盛夏的天,洛銘芗卻覺得渾身冰冷。
連慧宇并沒有意識到洛銘芗的異常,仍舊自顧自地說着:“我出宮一事,你要保密,不可以洩露出去。”
……洛銘芗沒有回話,連慧宇這才注意到他的不對勁,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微微蹙眉,問道:“怎麼了?你還是不同意我出宮?”
洛銘芗眨了眨眼,然後搖頭,面色如常地回道:“不是,既然你想出去找他,那就去吧,我會幫你守住朝堂。”
連慧宇激動地抱住洛銘芗,“多謝。”
洛銘芗推開他,問道:“想好要帶誰陪同了嗎?”
“想好了,帶孫興雲。”
“什麼?!!”洛銘芗吃驚極了,“他可是個書生!!一點武功都沒有!”
“可是他了解唐門。我覺得此次楊勳失蹤,與唐門有關。所以我要帶上他。”
“隻你們兩個?出了皇宮可不是鬧着玩的。”
“那就……再帶上朱宣章,他是武狀元,武功高強。有文武雙才在我身邊,我相信我一定能找回楊勳!”
連慧宇信心滿滿,可是洛銘芗卻沒有他那麼自信。宮門之外,魚龍混雜,有流氓、有無賴、有殺手……還有各國暗探、反宇者。
連慧宇一直被人保護的很好,先是連大将軍保護,然後是楊勳保護。一路走來,看似經曆逃亡、戰亂,但始終沒有自己一人獨擔艱苦。這樣的他走出宮門,生死難料!
“好,那便助你一路順風,順利找回楊勳。”洛銘芗沒再多叮囑什麼,他的表情漠然,像是松開了不屬于他的、飛走的風筝,沒有留戀。
當日晚上,連慧宇帶着孫興雲和朱宣章偷偷溜出了皇宮。
……
宇國有三種道路,一種是戰道,在戰争期間用于軍隊和糧草的運輸,道路又寬又平坦,是最好走的路。非戰争時期用于貨物的運輸,也叫商道,隻是關卡較多。
一種是鄉道,專給趕路人用的,一般可供兩輛馬車并駕齊行,道路較窄,還算平坦。隻是道路連接鄉與鄉,路途迂回,耗時較長。
最後一種叫暗道,也叫羊腸小道,顧名思義,道路極窄,一般僅供一輛馬車獨行,有些地方甚至隻供一匹馬獨行,而且途徑荒山野嶺,人迹罕至。多是身懷武藝的江湖人士行走,時常會發生武鬥、搶劫等事情,兇險異常,但是好處是耗時較短。
連慧宇曾多次跟随楊勳走過暗道,但是每次都有楊勳在身邊保護,所以并未遇到兇險之事。出了慕京城,到了岔路口,連慧宇想都沒想,直接說要走暗道。
朱宣章勸說的話已經到了嘴邊,卻被炸毛一馬蹄掀起的灰塵給憋了回去。
連慧宇騎着炸毛揚長而去,留下孫興雲和朱宣章在塵土飛揚中面面相觑。
孫興雲面如死灰,伏在馬背上,微微翹着屁股,可憐兮兮的說道:“皇……他怎麼不休息?我……”孫興雲欲語又止,
朱宣章轉頭瞧了他一眼,像是明白了什麼,“屁股痛?”
孫興雲羞澀地點頭。
朱宣章無奈地搖頭,“你騎馬的時候要注意把屁股微微擡起,不要全部坐在馬鞍上,你這種坐法,也容易造成尾巴根斷裂。”
“啊?”聽到尾巴根斷裂,孫興雲緊張的不行,“那可怎麼辦?我沒怎麼騎過馬,不太會。”
“我教你……”眼尾餘光處,朱宣章注意到連慧宇已經快要消失在視線範圍内,立馬勒緊缰繩,道:“得空再教吧,皇上已經走遠了,暗道危險異常,我要趕緊跟上去保護,在前面等你!”說完,朱宣章立馬離開。
周圍霧氣彌漫,烈日在樹蔭下柔和萬分,裹挾在霧氣中卻又顯得陰森恐怖。朱宣章曾說過在暗道上發生的殺人越貨事件比在其他道路上發生的事件加起來都多得多。孫興雲害怕極了,忍着屁股上的疼痛,揚起了馬鞭。
所幸一路平安,孫興雲在路邊的一間小茶館看見了連慧宇和朱宣章。
“抱歉……”孫興雲剛要行禮,忽然意識到皇上是微服出行,便隻是微微颔首,“我……我太慢了。”
“沒關系,我們并不是在等你。”連慧宇的視線越過孫興雲,看向了他的身後。
孫興雲好奇地轉過頭,瞧見身後不遠處,一棵大樹之下,光影斑駁。一個蓬頭垢面、如乞丐版的男子,一手拿着木棍,一手拿着《易經》,正朝着連慧宇癡傻的笑。
傻子!孫興雲腦海中第一時間冒出這樣的一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