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燈火已經熄滅，但是窗戶并沒關閉，廖紅葉坐在另一側的窗邊，借着昏暗的月光看着他。

連慧宇進了房間，關了窗，在廖紅葉面前坐下，輕聲問道：“你知道我會來？”

廖紅葉點頭道：“朱宣章沒回來，你定然是着急的，但是剛剛段玉成在的時候，你隻字不提朱宣章。我想，你應該是有話不好當他面講，過後必然會來找我。”

連慧宇感慨道：“不愧是一起出生入死過的戰友，真是了解我。”

廖紅葉微微一笑，道：“其實我也有話跟你說。段玉成救你之時，我和薛明、素錦都在，隻是我們當時躲起來了，并沒讓他發現。”

“是嗎？”

“那當時到底是怎麼回事？”

“當時他沖出去要求蒙面人放了你，起初，蒙面人看起來并不打算放了你，甚至拔刀試圖與段玉成決一死戰，但是在兩人對視片刻後，蒙面人就放下你獨自離開了。兩人之間甚至連一句話都沒有。”

“如此奇怪？”

“沒錯，我也覺得很奇怪。蒙面人走後，我見段玉成靠近你，怕他傷害你，便走了出來，最後我們一起将你送回了客棧。”

“段玉成和蒙面人必然有秘密。”

“嗯。”

連慧宇微微蹙眉，道：“蒙面人在抓我之時，有問我認不認識符缇，從言語中，我感覺他應該知道我認識符缇，甚至知道我是誰。出宮不過兩日，我感覺我的身份早已洩露，這座城，不安全。”

廖紅葉冷眸道：“不止這座城，隻怕如今，天下皆知你微服出行。”

“這……”連慧宇緊張的問道：“這可該怎麼辦？這樣，我們的出行豈不是很困難。”

“最好的辦法就是趕緊回宮。”

“不行。”連慧宇搖頭，“我連楊勳一點消息都沒探到、一點影子都沒看到，怎麼能就此回去。”

“那我們日後的行程将會難上加難。”

“……你可有找到江湖百曉生？”連慧宇覺得，目前唯一的希望就是找到江湖百曉生，從他那裡探得楊勳的下落。

“沒有，走了大半座城，沒人知道江湖百曉生在哪，隻說他許久前來過，後面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百曉生不會也消失了吧？”連慧宇心中疑惑越來越大。楊勳消失、朱宣章消失，現在連百曉生都消失了？！！這……這到底怎麼回事？

廖紅葉心情如連慧宇一般，異常沉重，“也并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我現在覺得，此件事情越來越複雜，可能不僅僅是楊勳與唐門之間的糾葛，或許還有别的事。”

“難道與符缇有關？蒙面人詢問過符缇，段玉成更是害死符缇的幫兇，他們都與符缇有過牽連。”連慧宇脫口而出，遇到的種種事情讓他不得不這麼想。

廖紅葉搖頭，道看：“也許與符缇有關，但我覺得最關鍵的人不是他，而是你。”

“我？”連慧宇想了想，道：“之前我也覺得有可能是他們要殺我，所以弄出這麼多事引我出來。可是你瞧，蒙面人并沒有殺我，段玉成更是救了我，”

“也許，他們的目的不是殺你，而是靠近你。段玉成不是傻子，他知道楊勳和符缇關系匪淺，他在你身邊，等到日後楊勳回來，楊勳定然不會放過他，可是他還是冒着生命危險留在你身邊。你不覺得奇怪嗎？”廖紅葉道：“江湖中人，無利不起早，尤其是像他這種習慣在他人身下求生存的人，更是利益至上。這些年，流素幫解散，他逃亡各處，不就是為了躲避楊勳嗎，怎麼忽然就敢現身了？”

“那他求什麼呢？功名利祿？與生命相比根本不值一提吧。”

“那定然是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

“就算他們有所圖謀，他們為什麼要誘走朱宣章，他是無辜的，什麼都不知道。”

“也許，他們是想讓你留在這裡。”廖紅葉眼眸一沉，輕聲說道。

“……”留在這裡？為什麼？連慧宇想不明白。他神情凝重，像是陷入一個巨大的、黑暗的深坑，迷茫又恐懼。

“如果你害怕，我們可以先行離開，日後你再派人來找朱宣章。”廖紅葉說道。

連慧宇搖頭，“不，朱宣章是因為我才消失的，我要親自找他回來。”連慧宇擡頭望向窗外的月亮，眼眸堅定道：“我倒要看看，這座城裡都是些什麼人，他們到底想幹什麼！”

窗外，明月高懸，沒有鳥叫蟲鳴，隻有呼呼的風聲，像是女子的低泣、或是動物的嗚咽，整座城既陰森又荒涼。

連慧宇站起身，倚在窗戶邊，将右手探出窗外，試圖抓住一把肆虐的風，道：“這裡的環境不好，是我的錯，對不起這裡的百姓。”

廖紅葉看着他，眼神與當初決定推舉他為陸翔寨大當家時一樣，溫柔極了。她很欣慰，多年過去，他的初心沒有變。

她沒有看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