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不要以為這樣就可以激怒我。我沒那麼幼稚。”黎辰溫道：“隻要你肯投降，我……”

話還沒說完，後背被人重重的踢了一腳，這一腳的力度，讓他當場吐血。黎辰溫一陣後怕，以為是楊勳，回頭一看，居然是黑曜。它的身子已經很恍惚，但是這一腳卻很有力。

黎辰溫怒極，持劍就是刺，廖勝興情急之下居然一把抓住了劍。他抓的是劍刃，鋒利的劍刃幾乎将他的右手掌割斷，但是他還是死死地抓住劍。

他的眼神無比堅毅，無比視死如歸。他用左手拍打黑曜的屁股，嘴裡大喊：“快跑！”

黑曜受痛跑開了，但是廖勝興卻被黎辰溫一腳踩在腳下。

黎辰溫從他的手中拔出劍，用劍抵住他的喉嚨，“一條人命換一匹馬的命，值得嗎？”

廖勝興回道：“值得。”

黎辰溫在那一刻有一點心軟，甚至想要放過廖勝興，但是，他知道自己不可以。

廖勝興從來沒有覺得自己能活，他知道，今天，他必死無疑。其實這沒什麼可惜的，他從一個養馬的成為一名将軍，已經很厲害，很滿足了。

黎辰溫的劍剛落下，黑曜便轉回頭。它瘋了一般沖向楊勳所在的地方，開辟出一條道路，楊勳心領神會，立即飛身到它的背上，然後高呼：“撤退！”

所有士兵跟着他邊打邊退，幸好，榮軍沒有追上來。幾番折騰，終于脫困。這是楊勳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吃了敗仗，他低着頭，不敢面對所有人，包括黑曜。他以為這是他最低迷、最困難的時候，但是很快，他才知道，這隻是困難的開始。

他狼狽的帶着人回禾野，但是在中途忽然沖出一個士兵，跪在地上，哭着說：“楊将軍，禾野城被攻破了！！”

原來，老舊的攻城錘、雲梯、沖車都是假象，黎辰溫用假象引他放心出城救人，然後薛義帶着好的設備和精良的士兵猛攻城樓。餘平抵擋不住，最後隻能棄城逃跑。餘平為了怕楊勳回城的時候中計，帶殘兵進城，特意派了多個哨兵在各個路口死守，然後告訴他真相。

這次，不僅楊勳敗了，餘平也敗了，其實，從更廣大的範圍來說，是整個宇國都敗了。

這是宇國敗落的開始，此一戰後，東部的賀思凝正式踏出欽州，向中部地區進攻。黎辰溫勢力大漲，由西北全面向下進攻，對宇國進行全方位的攻擊。不過這是後來的進展，現在，楊勳在哨兵的帶領下找到了後退數裡、隐身在茂密樹林中的餘平。

兩人見面的那一刻，雙方都知道發生了什麼，似乎早有心理準備。但是當楊勳說出那句“廖勝興戰亡了”的時候，餘平沒能忍住，哭了。

當日的九個好兄弟，背叛的背叛，死亡的死亡，如今竟隻剩下他、澤天昊和梁楠。

世間的定律，身邊的人總會一個接一個不停地離開，但是，這樣的離開方式，餘平接受不了，真的接受不了。

他大哭，像個孩子般的大哭。整個軍營在他的哭聲中顯得更加頹敗和無助，楊勳一把抱住他，輕拍他的後背，輕聲道：“不要哭了，這麼大個人，還是個将軍呢。”

餘平沒有理會，他是那麼的傷心。楊勳見狀隻能用眼神求助無盡和尚，無盡和尚走過來，同樣抱住餘平，安慰道：“佛曰，萬物皆無常,有生必有滅，不執着于生滅,心便能寂靜不起念,而得到永恒的喜樂。”

餘平邊哭邊道：“我是人，不是佛，不要拿你那套無用的佛曰來跟我說。”

無用？無盡和尚微怔，他沒想到餘平會認為他的勸告是無用的，那麼在他心裡，他的禱告、祈福、送靈……是不是都是無用。

也許是吧，隻是餘平愛他，所以不曾真言相告，如今在痛苦中，他才吐露了真心話。

明白了這一切，無盡和尚感覺到了痛苦，這種痛苦跟黎辰溫笑話他一邊禮佛一邊苟且是一樣的。

他好像忽然知道了，佛門中人為什麼禁欲、禁情感。佛性和情感終究不能兩全，若是都想要，隻會讓人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