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晏,宋府長子,一人力挽狂瀾,奔走于各大世家之間,一手将宋府從許盈倒台的政治旋渦中拉出。
如今宋家還能安安穩穩坐吃山空,宋晏要占八成的功勞。
隻是,他素來不喜嘈雜,身體常年抱恙,獨居于宋府之外。
從宋府走到宋晏的居所,大抵要一刻鐘的腳程。
宋清辭摟緊襖子,往外院走去。
迎面還撞上端了碗陽春面的宋學檸。
琴兒,甯兒和沁蘭三人就跟押監似的,一步不離地跟在宋學檸身後。
宋學檸一見着宋清辭的影兒,就像老鼠見了貓,打了個寒戰。
但走上兩步,又覺得自己太慫,丢面兒,深吸兩口氣,挺起了胸膛,将面端的老高。迎面遇上宋清辭,人卻乖乖往邊兒上一靠,将路讓了出來,擰巴得很。
跟她身後的甯兒見此,掩着嘴輕笑了兩聲,得了琴兒一個白眼和闆栗。
宋清辭面無表情,似九天寒冰,一個彈指點在宋學檸腦門兒,彈出個紅印,說道。
“在朱姨面前,我可是替你說了不少好話,别不知好歹頂嘴。”
宋學檸吃痛哎喲了一聲,聽這話,心弦更是緊了兩分,比起不怎麼管事的爹爹,她怕朱妍要怕得多,一時間面都差點托不穩。
一語言畢,宋清辭緊接着轉向了沁蘭,臉上帶笑,如和煦春風。
“我待會兒還要出去一趟,沒法盯着這小妮子。”
“等晚上回來,你詳細和我說說檸丫頭是怎麼個認錯的法子。”
“檸丫頭還是很可愛的,我這當姐姐的,總有些放心不下。”
“是,大小姐。”
見宋清辭突然和自己搭話,沁蘭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稀裡糊塗,隻得行了禮,點頭應下。
“行了,你倆快去吧。”
宋清辭拍了拍沁蘭的肩,将其送走,和琴兒一齊攔下還想跟着沁蘭走的甯兒,接着哄她倆回去休息,她便朝着大哥的住所繼續走去。
宋府如今坐落的鎮子,還算有人煙,但談不上繁華。這個時辰,街上也沒多少攤販,鎮子裡住的都是些小地主,手裡捏着幾十畝到百來畝地不等。
他們用這些地栓住了一些佃戶,然後吸着佃戶們的血,偶爾去京城裡放縱一回,平日就躺在家裡,也不想着張羅點生意,家裡也沒有去考學的後生,算是細水長流的坐吃山空,遇上天災,交不上稅賦,家裡又沒有盈餘,樓起樓塌就是一眨眼的事情,宋清辭最是瞧不起這般人。
宋府在鎮子的最南邊,但宋晏住的,卻還要往南,一路沿着土路往南,遠遠望着了顆掉光葉子的梧桐,邊上就是宋晏住的屋子。
宋清辭步履匆匆,心裡是止不住的歡喜。
在一衆親屬裡,宋清辭最思念的便是宋晏。
她這一身的文字功夫,都是自大哥那兒習得。
而與大哥相聚的時日,攏共隻有那麼些時日,與大哥分别的日子倒是會一天天的變長。
掃去心底陰霾,擡眼望去。
所見之處,倒是有些不尋常,隻見得今日那枯瘦的梧桐上,竟栓着匹純白高頭大馬,綢帶般的鬃毛輕輕飄蕩,四肢修長,線條流暢,蹄鐵時不時敲在地面,發出些許悶響。
曾經混迹在軍營中的年歲,讓宋清辭瞬間就看出這匹馬的不同凡響。
“這是?”
“大哥什麼時候養馬了,上輩子都沒見過。”
一點疑慮在宋清辭心裡升起,她小心翼翼地走進了些。
對于陌生人的接近,白馬并沒有什麼過激的反應,看來馴化得極其優秀。
宋清辭可見過,軍營裡那些類似的好馬,見着除自己主人以外的陌生人,一個個都狂成什麼樣,不咬你一口就算是脾氣很不錯了。
“宋晏!”
突然一聲稍顯尖銳的聲音從宋清辭的耳朵闖入,從天靈蓋一路闖到腳底。
女子!
在大哥家!
宋清辭心中又是一顫,在她上輩子的記憶裡,大哥從來都是獨來獨往,身邊連侍奉的丫鬟,小厮都沒有一個。
可今日,居然有一女子在大哥的家中。
宋清辭一下愣在原地,随後強壓心裡的好奇,後退了兩步。
可大哥這普普通通的居所哪防得住隔牆有耳。
何況,屋内女子的聲音極具穿透力。
“宋晏!再問你一遍,跟不跟我回家!”
轟——
語不驚人死不休,女子這狂言如同驚雷筆直砸在了宋清辭的頭頂。
讓她好似驚掉了下巴的同時,心裡卻是酥酥麻麻,癢得緊,而那名為好奇的情緒止不住地瘋長。
腦海裡,大哥宋晏那微微沙啞而清冷的聲音響起。
“大哥,父親又替你尋了門親事……”
“打住,咳咳,今後不許提及。”
“大哥,父親又替你尋了門親事……”
【翻書聲——】
“大哥,父親替你尋了門親事,沖喜。”
【氣若遊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