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喝酒,喝酒!”
見情勢緩和,王興文高舉起酒杯,又是一輪推杯換盞。
“哈——所以錢絮,那宋晏你堵到沒有。”
“再不弄死他,你老婆就要跟别人跑了。”
聽了這話,錢絮也依舊不溫不火,隻是伸了個懶腰,脊椎骨頭噼裡啪啦一頓響,道。
“這不是,得看你王少在安平鎮的布置嗎。”
王興文咧嘴一笑。
“我可是盡力了,在那安排了百餘号人手,還有四十騎兵,夠意思了吧。”
“不信你問問别人,絕對是我派的人最多。”
錢絮當然不會傻啦吧唧真的去問,隻是又舉起了酒杯,敬了一杯酒。
“謝過各位。”
安平鎮,北風凜冽。
三十餘騎,平鋪開來,壓根沒有多少厚度。
常甯一手拉着宋晏,一手握着鋼刀,趁對方還沒意識到他手裡的就是宋晏,随手砍死兩個,就縱馬突了出去。
見宋晏突圍,常竹君也是喜笑顔開,她興奮地拍了拍飛景的脖頸,竟從敵手搶了把鋼刀,也一并殺了出去。
突破封鎖後,她扭頭一看,大部分的侍衛也同樣突破成功,畢竟自己手底下這批,也算得上常府精銳中的精銳。
鑿穿騎兵,損二騎,失三人。
突破騎兵,那八十個步兵完全就是來湊數的,甚至沒帶長朔,對騎兵的威脅微乎其微。
常竹君更是直接讓飛景從他們頭上躍了過去。
而此時,之前的追兵與剛才的騎兵彙聚在一起。
一共湊出五十名,浩浩蕩蕩地追在衆人身後。
常竹君見此高喊一聲,“分頭走。”
剩下的九人,湊近了些,常竹君又重新披上黑袍,幾人随意換了換位置。
分成三組,揚長而去。
鮮紅的血液從常竹君的臉頰滴落,啪嗒落在宋清辭的臉上。
久違的血腥味與那濕潤的觸感,讓宋清辭恍惚了一下。
而常竹君倒是覺得自己可能吓到了宋清辭,想要伸手替宋清辭擦去,同時安慰道。
“沒事兒,沒事兒,你大哥也安全沖出來了。”
“你就當成雞血,鴨血,豬血。”
“别害怕啊。”
常竹君的語言沒有絲毫說服力。
如果是第一條命的宋清辭在這人,定然是吓得魂飛魄散,不知天地為何物了。
但現在坐着的是參加過斷良之戰的宋清辭,那一仗,打沒了北府軍的六成,屍橫遍野,谷中的血水能硬生生蓄出個湖來,别說這麼一兩滴了,就算現在有個人在她面前掉了腦袋,宋清辭也不會眨一下眼睛。
“嫂子,沒事兒。”
宋清辭反而用自己衣袖替常竹君擦了擦血迹。
常竹君低頭看去,宋清辭手穩心不慌,眼睛也亮澄澄的,完全沒有被吓到的意思,心裡又不由自主地稱贊了一番。
據她所知,宋府曆代都是文人,除了宋晏的弟弟,從來沒人練過武。
而宋清辭作為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家閨秀,第一次見着殺人,卻沒有任何惡心,害怕的反應。不錯,挺好。
最後一刻鐘過去,幾人在京城城門前齊聚。
幾個幹瘦的路人,裹着幾層麻布衣服,挑着兩桶水,小心翼翼地避開車馬,見着常竹君一行,更是直接躲得遠遠的,生怕沖撞了不知道哪的胥吏,哪的當官老爺,就算不是朝廷當差的,有錢人家的丫鬟,小厮也是萬萬碰不得。
哦對,尤其還要避開守門的軍爺。他們手裡拿的棍棒,鋼刀可不是好相與的家夥事兒。
常竹君走在最前,從正在笑眯眯往軍爺口袋裡塞銀兩的布匹商販旁路過,而那些将可疑商販通通攔下,細細盤問的細心軍爺,見着了常家的腰牌,卻是點頭哈腰,直呼裡邊兒請。
穿過城門,
規規整整的京磚從京城南門,筆直向北延伸,鋪出一條通天大道。民居,商鋪,府邸,道路兩旁的建築嚴格規制,越是靠近那紫禁城,便越是不凡,直至抵達那氣派恢宏的皇宮。
人來人往,不絕如縷。
這就是京城。
常竹君依舊騎着馬,不緊不慢地在街上行走,宋清辭坐在馬背,低頭看去,竟隻能瞧見身邊小攤位的頂蓋兒。
什麼叫世家,一人行走,十人護佑,百人避讓,這才是世家。
……
茗春園,一仆役鼓足勇氣,小心翼翼地湊到了錢絮耳邊,壓低聲音。
“少爺,常小姐回京了,連帶着宋晏一起。”
“知道了。”
随意揮揮手,打發走仆役,錢絮抿了口酒。
酒桌之上,如今隻剩下三人。
唐啟早已領着懷裡波濤洶湧的歌姬去了别間,王興文這夯貨也喝醉了酒,被仆役擡走了。
錢絮掃了眼周圍,滿目春色,卻無一人值得流連。
他忽的輕歎一口氣,一種狩獵空手而歸的虛無與不滿,頓時盈滿了他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