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細想,常鋒越是心驚。
如今最好的結果也就是唐家一直埋着暗棋,等要緊關頭發動,打算狠狠咬常家一口。
但萬一更差些,那就是北府軍内部也已經被唐家滲透,以至于自己沒能聽到任何一條相關消息。
一旦對北府軍的忠誠起了疑心,心中的猜忌便壓制不住了。
事到如今,常濯能想到的最好辦法也隻是通知自己在北府軍中的心腹,讓他們提前做好戒備。
他當即拿起塊松煙墨,準備開始撰寫書信,亡羊補牢。
而宋晏此刻卻又松手攔下。
“常将軍,别急。”
方才不動如山的常濯此時是真有些心亂了,他繼續緊趕慢趕埋頭磨墨,一邊催道:“還有如何轉機,速講速講。”
“在注意到這些條目的時候,我就尋人去查了那些被調去的知縣底細。”
“唐家雁過拔毛的作風,您也是知道。”
“他們手底下的那批知縣也是個頂個的都是貪才,在當地為非作歹,搜刮白銀。個個家資充盈。”
“估摸着是唐家内部有人透露消息,這些人靠着上下打點才調去了北方。”
“貪才無論在哪都會是貪才。”
“也許這批人裡不乏謹小慎微之輩,但肯定也有膽大包天,狗改不了吃屎之人。”
“尤其是一個叫何才良的,當地百姓都在傳他通倭□□。”
“我覺得,他肯定是所有人裡最經不起查的那個。”
“趁現在,唐家沒有壯士斷腕,還請常将軍早做決斷。”
通倭?
他既然敢通倭,說不定會通蠻。
到時候别說拔出這顆眼中釘,甚至可能牽連到唐家。
常濯聽得兩眼一亮,就連正在磨墨的右手都停了下來。
他當即喜形于色,下意識拍了拍宋晏的肩膀。
咚咚咚,三聲悶響下去。
宋晏的臉色更是蒼白了一分。
“好!”
“我立馬派人去查。”
說罷,常濯接過常鋒遞來的狼毫筆,抿了抿筆尖,蘸上墨,奮筆疾書。
宋晏則是又咳了咳。
眼神之中,氤氲着一股霧氣,教人看不清他的所思所想。
……
由于宋清辭和之前出門的下人們算是前後腳回府,所以并沒有多少人注意到她的短暫失蹤。
當然也有人注意到了,但是沒放在心上。
說的就是神經粗大的常竹君。她原本打算讓宋清辭幫自己決定選哪個布行定制婚服,結果尋不見人影,也不心急,想着宋清辭應該隻是在常府裡閑逛,看看馬廄,看看練功場之類的地,便自己跑去膳房加餐了。
直到肚兒吃得溜圓打算随處走走消消食,常竹君方才看見在門口抱着倆丫頭的宋清辭。
她一邊揮着手,一邊一路小跑,朝着宋清辭奔去。
“清辭,你去哪了。”
“幫我選選在哪個布行定制婚服合适呗。”
“還有成親時候佩的首飾,你懂不懂這方面的事啊。”
“家裡的嬷嬷,丫鬟都不是很清楚,要是你也不甚了解的話,我隻能去布行裡問了 。 ”
說着,常竹君撓了撓腦袋,擡頭望天,歎道。
“成親真是麻煩事嘞。”
“夫人好。”
在宋清辭的授意下,甯兒和琴兒齊齊行了一禮,嘴上直接喊了夫人。
讓常竹君頓時笑得花枝亂顫,喜上眉梢怎麼也壓不住。
“哪來的倆小姑娘,真是嘴甜。”
宋清辭也笑着回話。
“是陪我長大的倆丫頭。”
“聰慧得緊。”
聽着小姐誇了自己,甯兒更是高興,以誰也看不出的幅度,微微挺起了胸,心裡一陣得意。
“對了,嫂子。婚宴定在什麼時候?”
“看了黃曆,沒兩天,怎麼了?”
“有想吃的點心嗎,我叫人備上。”
一談及婚宴,常竹君便是笑岑岑的,北方将女,此刻卻有了些許江南女子溫婉的模樣。
宋清辭也是甜甜一笑。
“那這兩天,我正好回家操辦一下大哥那邊的事,嫂子你心胸寬廣不在乎,大哥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啥都不懂。我個做妹妹的,總得替大哥準備準備,還得知會一聲家父,不知道父親驟然知曉大哥忽的成了親,會作何臉色。”
“想來會相當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