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琛左右看看,雖不是很懂,但恢複這詞他是知道的,立馬在一旁點點頭,期待的看着張太醫花白的胡須,因為他太矮了,看不到人臉。
張太醫道:“這個說不準,可能幾天便好了,也有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恢複。”
張太醫開了調理的藥後便離開了,宋珏教訓了一番又逃課的弟弟之後也有事走了,屋内一下安靜了下來,隻剩下宋琛和少年兩個人。
少年一直沉默的聽着衆人的談話,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隻是怔怔盯着窗外,像是在沉思,又像是在走神。
宋琛坐到他身旁,好奇地盯着他綠色的眼睛,他自小便喜歡漂亮的東西,就連身邊伺候的人都得是宮裡最好看的,少年雖來曆不明,但長得是真的很好看。
宋琛歪頭想了想,匮乏的形容詞隻能讓他想到好看一詞,再多就是,比他最喜歡的孔雀都還要招人稀罕。
半晌,少年開口了,“是你救了我吧,謝謝。”
宋琛搖搖頭說:“不用謝,”然後又想了想,“你是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了嗎?”
少年點頭。
宋琛笑着說:“那既然是我救了你,就像話本裡說的那樣,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
宋琛不知道這話的意思,他年紀還小,這話也是偷偷從皇兄的話本裡看來的,少年現下失憶也沒了常識,隻點了點頭,當做答應。
宋琛更開心了,臉上的笑容越發的燦爛,“那我給你取個名字吧!我是在淮河邊上撿的你,皇兄說,綠眼睛的都是關外的蠻夷,你就叫淮夷吧。”
少年聽到蠻夷時腦海中似是閃過一些畫面,可再去細想,便是頭痛欲裂,他看着面前小白團子臉上燦爛的笑容,愣愣點頭。
宋琛見淮夷點頭更是開心,但此時的他根本不知道蠻夷對于大慶朝和南郭人來說都不是一個好詞,蠻夷人更多代表的是鄙夷,還有排斥。
淮夷也不知道,他隻是看着宋琛臉上的笑容,臉上也緩緩綻開醒來後的第一個笑容。
之後的日子過得很快,淮夷身上的傷也漸漸好了,宋珏本不想将這個來路不明的人放到弟弟身邊,可拗不過宋琛的撒嬌和哀求,幾日觀察下來也勉強解除了對淮夷的戒備,隻想着是哪裡逃出來的蠻夷奴隸罷了,之後便再不管二人之間的事了。
宋琛自從有了淮夷這個玩伴後每日可謂是如魚得水,快活極了。
他身邊伺候的人雖也有同齡人,可從深宮裡出來的小太監小侍女将尊卑那可都是刻在骨子裡的,每日裡陪宋琛玩耍都是唯唯諾諾,看着讓人煩躁。
但淮夷不一樣,淮夷根本不懂那些所謂的規矩,所以他不會對着宋琛擺出那副唯唯諾諾的谄媚姿态,而且他很聽宋琛的話,宋琛想做什麼他都陪着,也不會這也不敢,那也不敢的。
兩人湊在一起那可謂是混世大魔王得了一把上好的神兵利器,整日裡将整個行宮搞得那是雞飛狗跳,人仰馬翻。
這日兩人将跟在身後的宮女太監全都甩了幹淨,等人走後才悄悄從書桌底下爬出來。
宋琛高興地在地上滾來滾去,天氣炎涼,隻有書房因為門外有一棵參天大樹,所以分外涼快,特别是地上,将臉頰貼上去,冰冰涼涼的簡直讓人上瘾。
但平日裡嬷嬷不準他這麼做,宮女太監們一發現也都要告訴嬷嬷,隻有淮夷不會去告狀,還會陪他一起坐在地上。
所以兩人下午總會悄悄地甩開下人們跑來,還不能被皇兄給發現,不然又要被抓去看書練字。
宋琛看到案桌上的宣紙,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從地上爬起來,拉着淮夷走到桌前。
“淮夷,我教你寫字好不好?你想寫什麼字?”
淮夷想了想道:“你的名字可以嗎?”
“寫我們倆的吧,哪有人隻會寫别人名字,不會寫自己名字的。”
他笨拙的提起筆,一筆一劃地在宣紙上寫下兩人的名字,筆風稚嫩,四個字緊緊挨在一起,看起來親密極了。
宋琛将筆遞給淮夷,“快,到你了,你來寫。”
淮夷從來沒有握過毛筆,就連手勢都是錯的,宋琛伸着白白胖胖的小短手幫他糾正,看着他歪歪扭扭地照着自己的字迹臨摹,不自覺有了一絲做老師的自豪感。
兩人一個教一個學,慢慢的寫滿了一整紙。
宋琛也慢慢失去了做老師的興緻,吵鬧着要去小河邊玩,淮夷小心翼翼地将宣紙折疊好收入懷中,牽着宋琛出門去了。
“你等下要給我抓大魚魚!”
“好。”
“然後我們一起去找那種很漂亮的石頭!”
“好。”
……
稚嫩的少年牽着隻到他胸前的孩童,兩人一說一應,陽光雖還是一樣熱烈到讓人承受不住,但好像已經沒有像往日一般那麼令人煩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