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琛手指輕點楚裴的鼻尖,笑得寵溺,“沒氣便好,走,本王剛好有些餓了,也不知你今日又做了什麼好吃的?”
“今日在路上見了不少初綻的桂花,我今日采摘了一些,王爺不是最喜淮侍衛做的桂花糕嗎?我今日便做了許多。”
“誰說最喜淮侍衛的桂花糕?”宋琛輕佻地擡起楚裴的下颚,“隻要是美人做的我都喜歡。”
說話間,兩人逐漸并立向瑞王帳走去,但都沒有再看身後的淮夷一眼。
直到嬉笑聲音逐漸遠去,淮夷才擡起頭,脖頸已經因為長時間保持一個動作而僵硬發麻,血液阻塞的感覺在這一瞬間變得清晰極了。
像是牽連着心髒也變得收縮,麻木,然後是鈍痛。
他先前一直低着頭,眼睛死死盯着腳下幹燥的泥土,野蠻生長的野草,他不知自己在看些什麼,隻是感覺脖子上像是一下被拷上了枷鎖,讓他無法擡頭。
腦袋是難得的放空,但本以為沒有聽進去的話語卻像是死死釘在了他的耳邊,一句句,一字字。
清晰極了。
遠處營帳内點亮了燭火,将帳内兩人的一舉一動清晰的映照在帳上。
淮夷看着兩人之間的距離一點點靠近,靠近。
直到,再沒有空隙。
半空中皎潔的月光被烏雲遮住,樹林中好像也随着黑暗的到來一瞬間安靜了下來,隻有巡邏士兵的腳步聲遠遠傳來。
過了半晌,才有一聲歎息随着腳步聲而逐漸湮沒于黑暗。
宋琛心不在焉地把玩着手中的杯子,眼神總是不自覺的看向帳外,心中有些期待這簾子掀開,又希望它不要掀開。
一來一回的糾結,惹得人煩躁極了。
特别是身旁還有一個人在不停的說話,聒噪且煩人。
楚裴在前幾日便解了禁足,本來看着還算老實,宋琛也打算将他留在府裡做個好看的廚子便是了。
可誰知他前幾日不知抽了什麼瘋,明裡暗裡地說想要跟着一起來秋山獵場,就算不顧僞裝也是死活要來。
宋琛本就想帶一兩個美人做僞裝,再加上好奇楚裴葫蘆裡裝的什麼藥,便将他帶上了。
他擡起手将杯中的美酒一飲而盡,淡淡道:“别再靠過來了,你都快要坐本王腿上來了。”
楚裴自以為不明顯的動作被人揭穿,險些挂不住臉上的笑容,但在宋琛擡眼看過來時,他還是一如既往的露出了楚楚可憐的表情。
宋琛突然有些厭煩。
這些明明是他一直在應付的事情,将自己僞裝成纨绔,和美人打鬧嬉戲,将自己的真實掩藏起來,隻留下面具。
所以今日在看到皇帝的眼線時,他一如既往的演戲,可往日裡稀疏平常的事,在這時卻讓他覺得疲于應付,甚至是厭惡。
楚裴本還想要說些什麼,但被宋琛擡手打斷。
“時候不早了,本王要休息了,你也早點回去吧。”
楚裴找不到留下的理由,隻好不情不願地起身告辭離開。
等人一走,宋琛便沒有形象地直接躺倒地上,長舒了一口氣,他拿起酒壺喝了一口,眼睛死死地盯着簾子。
但等了半晌,也沒有絲毫動靜。
他有些洩氣地在地上翻了個身,喃喃自語道:“呆子。”
但再擡眼望去時,卻與帳外進來的人的視線對了個正着,那人綠色的眼睛平靜沉穩,沒有一絲宋琛想看到的情緒。
宋琛憤憤地将手中的酒壺沖着淮夷腳邊扔了過去,洩氣道:“真是塊木頭啊你。”
淮夷沒有反駁宋琛的話,隻是将酒壺撿起來放到桌子上,然後安靜的坐在宋琛身旁,雖然剛坐下就被宋琛使壞給拉着一起躺倒在了地上。
帳内漸漸安靜了下來,隻餘下火焰燃燒時‘噼啪’作響的聲音。
淮夷轉過頭,才發現剛才還一臉得逞大笑的人已經睡着了,他起身小心地将宋琛抱起放到床榻上,起身離開時卻被這人抓住了衣角。
宋琛死死揪住淮夷的衣角,喃喃道:“不要走…”
淮夷坐到床邊,柔聲道:“我不走,睡吧。”
烏雲不知何時慢慢散開了,月光鋪撒進帳内,将床前人臉上溫和寵溺的表情暴露的一覽無餘,但那個最想看到的人卻已經進入了香甜的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