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車停了下來,他扶着額頭坐起身,腦子裡還暈乎乎的,總覺得自己似乎忘記了什麼,隻習慣性地說了一句,“小聲點,别吵到人。”
亂七八糟發色的少年們敢調侃祝庭可不敢當沈大少爺的面亂說話,這話一說各個閉嘴當個鹌鹑。
祝庭可不虛沈忱,眯眼看向一片黑暗的别墅,就是要‘吵’醒才好。
他擡手一把攬住沈忱的肩膀,往日不喜和人靠的太近的沈忱沒推開他,因為沈忱實在是太暈了,有個東西靠着能讓他不直接坐地上。
“阿忱,你家裡不是一向隻有你一個人嗎?還有誰在啊?沈叔叔回來了?”
一群人吵吵嚷嚷地推開别墅大門,沈忱也被祝庭半摟半抱着進了屋。
他總覺得這樣不對,可他太暈了,暈到完全沒有任何辦法和思緒來清醒的思考。
直到吵嚷的人群突然安靜,他在祝庭懷裡擡起頭,看見了那個站在他們對面的少年。
祝庭有些疑惑的開口,“你是誰?”
坐在樓梯睡了一覺的謝意此時還有些腿麻,有些怔愣地盯着沈忱靠在面前這個陌生少年懷裡,那是一個全然陌生的姿勢,也是他從未見過的沈忱。
放松而慵懶,醉意惺忪看過來的眼睛還是那麼漂亮。
祝庭身後的小黃毛看面前這個人呆愣愣的,有些不耐煩地上前推了他一下,“看什麼呢!?祝哥問你話沒聽到?”
謝意猛地回神,擡手想要将沈忱接過來,結果祝庭側身避開,沒讓他碰到沈忱。
皺眉又問了他一句,“你是誰?在沈家幹什麼?不說話我報警了啊。”
很簡單的一句話,謝意卻有些答不上來。
他看着面前這群和沈忱關系的很好的陌生人,特别是最中心那個抱着沈忱的少年,第一次對自己‘借住’‘被資助人’的身份有些難以啟齒。
好像這話隻要一說出口,那些他拼了命想要拉近差距的努力就會瞬間回到起點,所有努力都會功虧一篑。
場面一時僵持住了。
祝庭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不耐煩地拿起手機就要打電話報警,剛按了幾下,就被一隻手給按住了。
沈忱眯着眼睛擡起頭,瞧了瞧對面低着頭一言不發的謝意,第無數次對謝意這幅唯唯諾諾的樣子有些恨鐵不成鋼。
“不用報警,快進去睡覺,暈死了。”說完,便推開祝庭跌跌撞撞地往屋内走。
謝意擔心地想要去扶他,卻被别人搶先一步,祝庭已經快步跟了上去,“你慢點,等會兒摔了可别怪我頭上啊。”
沈忱笑罵道:“誰會怪你,滾遠點,熱死了别貼過來。”
祝庭嬉皮笑臉地湊過去扶他,“才不要,阿忱不要我扶還要誰扶?”
阿忱。
謝意嘴唇微微開合幾下,像是将這個稱呼默默念了幾遍。
其他幾個非主流少年左右看看,也跟了進去,但黃毛還是看謝意很不順眼,從謝意身邊經過時還狠狠撞了他一下。
“阿忱,你還沒告訴我那個土冒哪裡來的?我之前聽說沈叔叔資助了個山裡人,不會就是他吧?你爸還讓他和你住一起啊?”
“山裡人是不是很髒啊?我聽說他們身上還會有虱子!他身上是不是也有啊!?”
“你看他衣服破破爛爛的,鞋子又舊又黑,沈哥,他這麼髒你怎麼和他呆一起這麼久啊?”
沈忱被他們蚊子一樣嗡嗡嗡吵的聲音鬧得頭腦發暈,耳朵直疼,隻聽到祝庭前面問的那句話,擺手讓他們閉嘴,“對對對都對,别吵了,我要去睡覺,你們給我安靜一點,不然滾出去睡地闆。”
身後的吵嚷聲漸漸遠去。
謝意關好大門,走到樓梯口撿起自己放在這裡的習題,上面有個大大的腳印,也不知道誰踩的。
夜風吹過,書頁微微翻起,裡面似乎夾着一張成績單,因為被主人保護得很好,沒有一絲褶皺和痕迹,新的像是剛打印出來的新紙一樣。
謝意拍了拍習題上的灰塵,将裡面夾着的成績單抽了出來,低頭看着,昏暗的月光讓人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隻能瞧見他捏着紙張的指尖有些不明顯的用力和顫抖。
他呆站了好長時間,直到渾身都有些僵硬和泛起涼意,他才有了動作。
他慢慢的,慢慢的将這張紙揉成一團,然後扔進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