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忱皺眉想要反駁他，可張張嘴，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反駁，畢竟沈家别墅離學校确實很遠，光路上通勤都得一個小時左右。

之前高二晚自習和早課管控不嚴格，沈忱都沒上，謝意為了配合他的時間也沒上，都是自己回家自習刷題。

現在他拿出這個理由，沈忱确實沒有辦法反駁，但他看着謝意平靜的目光，第一次有了一種恐慌感，像是即将會失去某種東西的恐慌。

之前和謝意再是冷戰他都确信隻是時間問題，謝意總會低頭來哄他的，可現在，謝意說他要走了。

恐懼讓他有些口不擇言，嘲諷的說：“不行！你錢都沒有，住宿費和夥食費誰給？用沈家給你的零用錢？”

話一出口，他就知道壞事了，但想要收回也已經晚了。

謝意早以為經過沈忱生日那天，再難過再難堪他都不會再放在心上，可聽到沈忱這話，麻木的心還是被刺了一下，不痛，但是後勁大，細細綿綿的痛楚像是通過那根針鑽進了他的心髒，又從心髒順着血液蔓延到四肢百骸，每當他以為不痛時，總會冒出尖來刺他一下。

他擡頭直視沈忱，眼睛裡什麼都沒有，憤怒，傷心，尴尬什麼都沒有，“是，沈家和我簽了協議，我在上了大學擁有獨立自主能力後會盡快還上的。”

“所以我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努力考上一個好大學。”

去完成那個謝爺爺一直盼望着他能完成的目标和到達的地方。

就算是現在依靠着别人的施舍和資助，他也隻能厚着臉皮接受，畢竟自尊，在生存面前從來都是一文不值的。

沈忱被他堅定到像是根本不在意自己那些話的目光刺了一下，避開視線，那些想要脫口而出難聽的話第一次梗在喉間，不上不下，沒有再說出口。

他靜了半晌，“......你想住校就住校吧，反正又不關我的事。”

話到最後，他還是沒辦法逼着自己說一句軟話，再正常不過的話也要加上一句刺耳的。

但明明，他最想說的話是挽留。

想要謝意不要走，不要離開，不要再吵架了，也不要再冷戰了。

他們和好好不好？

可到了最後，他也隻是看着謝意快速地收拾出來一個背包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客房裡幹淨的一塵不染，像是從來沒有任何人住進去過一樣。

直到此時，沈忱才發現謝意的東西真的很少很少，少到隻用一個背包就能全部裝下，少到人離開，就再也找不到他留下的任何一絲痕迹。

他怔怔看着謝意離開的背影，像是看到了父親第一次長時間外出時的背影，右腿不由輕輕動了動，産生了想要追出去，想要把人拉回來不準離開的沖動。

明明說好了很快回來，卻越來越忙，越來越忙，每次回來都是神色匆匆，連一天都呆不上就又離開了。

小沈忱很懂事的沒有去挽留，後面就再也拉不住父親離開的步伐，不管是乞求還是叛逆，父親回家的時間也越來越少。

他不想要再被丢下，所以想要任性的追上去。

追上去的後果又或者要說什麼完全一片空白，沒有思考。

如果，如果謝意還在生氣想要離開......

他也可以道歉的！因為本來就是他的錯......

可才剛邁出一步，身旁就伸出了一雙手拉住了他。

轉頭看去，身旁的祝庭笑得溫柔，低聲哄着他，“謝意想要努力學習是應該的，住校也确實方便不少，不高興的話不是還有我陪着你嘛，别生氣啦，我們去玩遊戲怎麼樣？”

刺目的陽光漸漸模糊了少年離開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見，沈忱的沖動随着謝意的離開像是被戳破的氣球一下洩了氣。

到最後，他也還是沒有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