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栖月低頭說:“我沒有什麼要求,媽,你看着辦就行。”
“好,那媽媽就幫月月掌掌眼。”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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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着台階上樓,鐘栖月忽然想起在車上時,紀冽危說幫她找房子的話。
那時候她還有點不明白,以他的性子,怎麼會就這樣放任她搬出紀家。
原來啊,原來。
是他早就知道了,鐘蕊絕對不會讓她搬出紀家的。
這件事,根本無須他出手,她注定走不了。
他從來都是掌控全局。
就像他們那天突破那道防線一樣,分明是她把他拉進了自己的房間,也是她先表白的,更是她先主動吻的他。
最後,卻是他将她按在門闆上抵死交纏。
昏暗的房間,兩道身體貼得密不可分,他灼熱的呼吸,落在她身上每一寸的肌膚。
事情過去了那麼久,每每回憶起來,她都禁不住心尖發麻。
紀冽危在紀家人的眼裡,總是異類。
鐘栖月到紀家時,那時候他才十五歲,聽說前幾年他兄長出車禍沒了,母親在悲痛之下,當晚便選擇自盡。
發現自己母親屍體的第一個人,就是紀冽危。
短短一天,他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親人。
那時紀家一直有個流言,鐘栖月聽說,好像自從那天過後,紀冽危就瘋了。
在紀家的流言裡,說真正的紀冽危在那個晚上就已經死了,後來被神經病俯身,腦子也變得不正常。
有段時間,紀家的氛圍很陰暗,人人身體不得勁,都說是紀冽危引起的,好像說他方圓百米内都會有不幸的事發生,有傭人見過他雙手帶血的樣子從後院的樹林出來,瘦削的面容是餍足的神态,都在猜測他做了壞事。
這些流言雖然被紀老爺子禁止了,但紀冽危肯定是知道的,他知曉有多少人怕他,偏生不辟謠,就享受那種被人恐懼的感覺。
上位者的惡趣味。
她到紀家時,見到的紀冽危外表看着沒什麼不正常的。
她也聽說了許許多多奇怪的流言,的确受那些流言的影響很怕很怕他,因為她是他父親情婦帶回來的孩子,每次看到那雙白皙嶙峋的雙手,她都很害怕紀冽危會在沒人的地方掐死她。
可她也的确沒想到。
那雙本該掐她脖子的手,後來會撫過她身體的每一個位置。
如果說,早知道跟他發生這樣肉.體上牽扯不清的關系,帶來的後果有這麼嚴重。
那個晚上,她還不如直接推開房門,選擇承認錯誤。
回房沐浴後,鐘栖月打算休息,紀依雪卻突然抱着枕頭來找她。
“月月,我今晚跟你睡好不好?”
“好是好,但你怎麼忽然來找我了?”
紀依雪進了卧室,沮喪說:“我失戀了,我怕在房裡哭,我爸媽會聽見。”
“失戀?你什麼時候談戀愛了?”
聽她語氣裡的驚悚,紀依雪沒好氣道:“拜托,我也二十三了,談戀愛很稀奇嗎?倒是你才奇怪,都這麼大了還沒戀愛。”
鐘栖月不想把戀愛話題扯自己身上,問她怎麼回事。
紀依雪靠她床上,跟她分享了自己這段感情。
“那男人是我在外面認識的,他家裡很窮,那時候我很瞧不上他,但不知道怎麼就看對眼了,然後你懂的,現在成年人嘛看對眼就談,也沒想那麼多。”
“可沒想到他知道我是紀家人後,果斷選擇跟我分手,我人都傻了,拜托,我什麼身份,他什麼身份?他敢甩我,是不是瘋了?”
她氣得狂捏枕頭:“你說是不是他腦子有病?知道我什麼背景應該開心才對啊。”
鐘栖月一時感慨:“也許是身份差距太大吧,他想及時止損。”
“他損個屁,跟我在一起隻有賺的份。”
紀家人天生就有種自己高人一等的優越感,所以紀依雪是意識不到普通人面對階層差距的那種逃避恐懼的心理,她隻覺得對方不識好歹。
鐘栖月沒打算說服她,這種觀念是根深蒂固,改不掉的。
簡單安慰了幾句。
房間熄燈,紀依雪抱着鐘栖月哭了好久。
“我是真的很喜歡他,但他現在已經不理我了,把我的聯系方式全部拉黑了,月月你說我該怎麼辦啊。”
鐘栖月睜眼,看着漆黑的天花闆說:“你還是放手吧,找個跟你身份差不多的戀愛。”
紀依雪不依,腳一伸一蹬:“我不管!我得讓他付出應有的代價,憑什麼是他甩的我?我要找冽危哥幫我收拾一下那個狗東西。”
“……”鐘栖月說:“我勸你還是别,不太好。”
紀依雪哪裡聽得進去,哭着睡着了。
第二天,紀依雪很早回了自己的房間,鐘栖月照着鏡子看到自己的黑眼圈,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收拾好,開門準備下樓。
迎面便撞上了從房間裡出來的紀冽危。
他穿了身白襯衫,領口松散,露出雪白.精緻的鎖骨。一陣微風從窗口吹了進來,帶起他身上清淡的冷梅香。
蓦然看到他,鐘栖月嗓音略微緊繃,喊了聲:“哥。”
西裝外套搭在手腕處,他正在調節腕表,淡淡颔首,“昨晚的哭聲怎麼回事?”
鐘栖月解釋:“那是依雪的哭聲。”
沒想到,紀冽危倏地輕笑一聲,眉眼暈開潋滟波光:“你該不會以為,哥哥誤會是你在哭吧?”
鐘栖月沒懂,擡眸看他。
紀冽危彎了彎唇:“栖月的哭聲哥哥比誰都熟悉,又怎麼會聽不出。”
那無數個夜裡,他們一次次抵死親密。
她的嘤咛哭泣,柔軟的嗓子哭到沙啞,一聲聲低吟着喊他哥哥的場景,是怎麼一聲聲烙印進他的心口。
他怎麼能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