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台外,微風卷起後院的海棠樹,滿院清香,樓下尚且能聽到腳步聲走動,還有傭人在清掃後院的聲響。
望着鐘栖月緊繃的白皙面容,紀冽危淡笑着回憶說:“哥哥還記得,栖月最喜歡伏在哥哥肩頭上哭了,總是哭得一抽一抽,那時候哥哥怎麼哄,你都停不下來,非要我弄到你沒力氣哭了才行。”
“不,不要再說了。”
“你那時候年紀也小,才十八九歲,看着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其實可纏人了,嘴裡說不喜歡,身體總是離不開哥哥。”
“别說了!”鐘栖月音量不知覺拔高,身體微微發抖。
短暫的沉默,紀冽危斂眸:“黑眼圈這麼嚴重。睡不好就把紀依雪趕走,她還能欺負你?”
鐘栖月呼吸很輕:“沒有,是我喜歡跟依雪在一起玩。”
“是嗎?”紀冽危眸色冷涼,“時間不早了,下樓吃飯吧。”
“好……”
紀冽危前腳剛離開,鐘栖月後腳就聽到最裡面的卧室房門打開。
鐘蕊從屋内走出來,見鐘栖月站在樓道裡,問道:“我剛才怎麼好像聽到冽危的聲音了?”
鐘栖月不知道鐘蕊有沒有聽到那段話,現在心都被緊緊提了起來,她最害怕這件事會被鐘蕊發現。
如果被她知道,她真的要完蛋了。
她盡量維持平靜:“媽,冽危哥剛出來,說下樓吃飯。”
“這樣啊。”鐘蕊走過來,“月月,這一早上你怎麼臉色這麼不好?”
陽光灑落進樓道,鐘蕊看到她臉白得很,眼底還有烏青,一看就沒休息好,關心地問:“昨晚沒睡好嗎?”
“對,睡得太晚了。”
“工作固然重要,但身體還是第一位知道嗎?”
“知道的。”
母女倆一同下樓,鐘蕊問起來,“你那雜志社工作這麼辛苦,什麼時候辭了?”
“我暫時沒這打算。”
“你這孩子,從小就聽話,偏偏在找工作方面不聽媽媽的話了,還是說孩子長大了都這樣?”
鐘栖月說不是。
下樓後,家裡人都到齊了,一起圍在長桌上吃飯。
吃完早飯,紀冽危拿着車鑰匙出去,紀依雪連忙跟了過去,遊廊上,她纏着紀冽危說:“哥,幫個忙好嗎?”
“什麼事?”
看他态度不錯,紀依雪心裡有底了,笑着谄媚道:“你親愛的妹妹剛被男人給甩了,你作為哥哥,難道不應該幫妹妹複仇嗎?”
紀冽危笑了聲:“誰敢甩你啊?”
“就是說啊!誰敢甩我?但偏偏就有人不長眼了,不整得他低頭跟我認錯我可受不了這窩囊氣。”
“哦。”
“哥,你就哦?”
紀冽危眼神從走到了鵝卵石小路的鐘栖月身上掠過,神色淡淡:“那你想要我怎麼做?”
“嗯,這樣,你呢幫我把他找出來,然後綁到我面前就行了。”
“這話說的,好像我是什麼道上混的,現在是法治社會,懂嗎?”紀冽危耐心告罄,“自己感情的事自己解決,我沒那義務。”
望着他毫不留情的背影,紀依雪氣得直跺腳。
可惡,真的是天使面容魔鬼的心,半點都不心疼妹妹,她總算明白昨晚鐘栖月為什麼要她别找紀冽危幫忙了。
“哼,我就該聽月月的話,别找你。”
紀冽危駐足,轉過身來,“她說我什麼了?”
紀依雪楞了下。
紀冽危拿着車鑰匙的手微動,“不說是吧,也行,你那男朋友要是讓叔父知道了……”
紀依雪吓得連忙坦白:“月月說你不好!我可沒說,你别找我,也别把這事告訴我爸。”
紀冽危面上神情沒什麼變化,隻說了聲知道了,轉身離開。
-
早上來到雜志社,隔壁工位幾個同事都在閑聊天,宋主編過來說了句十點開會,就都開始着手處理自己手中的工作了。
劉露的工位在鐘栖月的旁邊,她湊過來問:“月月,聽說你昨天跟一個騎機車的男人回家的啊?”
鐘栖月問:“你怎麼知道的?”
“這事早上整個雜志社都知道了,你也清楚現在的人多八卦,都說那是你男朋友呢,真的嗎?”
鐘栖月搖頭:“不是,那隻是我從小認識的朋友。”
“不過真是稀奇了,這還是第一次見到你有朋友來找你呢。”
雜志社的人都覺得鐘栖月極其神秘,從沒有朋友主動找到單位來,長得這麼漂亮有氣質也沒個追求對象,關于她的家庭也從沒聽她提起過,昨天出現了個朋友能不是稀罕事嗎。
“也沒什麼,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嘛,沒事來找我做什麼。”
“說的也是,對了,主編說的那個任務,你想到辦法了嗎?”
提起采訪紀冽危的事,鐘栖月很頭疼,搖頭說自己也沒辦法。
劉露很失望,“看來這次獎金也輪不到我們了。”
正在看着電腦屏幕,鐘栖月收到了鄭遠方的消息。
【月月,我昨晚安全回家了,你沒事吧?】
鐘栖月:【沒事,你還沒告訴我到底是什麼情況。】
鄭遠方:【嗐,别提了,就倒黴得很,上次飙車把那人的老大車子擦了,就一點小事非說要我賠五十萬,太離譜了,隻是故意訛我而已。】
【不過你别擔心,我會有辦法解決的。】
鄭遠方說有辦法解決,鐘栖月怎麼不大信,他現在也沒什麼正經的工作,就支了個燒烤攤,生意也不是很好,還因為自己夜裡飙車的原因,攤子也時常罷工。
普通人,更何況沒點積蓄的普通人,怎麼可能輕松拿出五十萬。
徐紫芸也聽說了鄭遠方的事,問她:【月月,你昨天沒出事吧?】
【沒,安全到家的。】
【那就好,我剛聽遠方說了昨天你們倆被綁架,我吓得不行,對了他還欠債五十萬,好像是惹了什麼不該惹的人,太恐怖了。】
徐紫芸和鄭遠方是她幼時,在随南認識的發小。
在十一歲以前,鐘栖月跟着鐘蕊一直住在一個叫随南的南方小鎮。
那時候,她和徐紫芸還有鄭遠方就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了。
但自從她跟着鐘蕊一起來到紀家後,就徹底跟他們倆失去了聯系。
直到二十歲那年,她在街上意外遇到了徐紫芸,這才和他倆又開始來往了。
關于這件事,鐘栖月不敢讓鐘蕊知道。
鐘蕊絕對不會允許她還和當初在随南認識的人再有來往。
她記得,鐘蕊曾說過這樣一句話。
——月月,進了紀家後,你就跟他們不是一路人了,知道嗎?
鐘栖月不明白,為什麼她去了紀家就要跟以前的朋友全部斷開聯絡,大家都是人類,為什麼要把階層分得這麼清楚。
況且,她又不姓紀。
紀家的一切又不屬于她。
下午六點,鐘栖月正在收拾包包,接到了紀依雪的電話。
紀依雪像是有什麼十萬火急的事,直接把車子開到了雜志社外面,把她接走了。
火急火燎上了車,鐘栖月系着安全帶問:“我們這是去哪兒?”
紀依雪咬着牙看前方的路,“捉,奸!”
“什麼?”
“就是我昨晚跟你說的那男人,他剛甩了我就無縫接軌另一個女人,這怎麼讓我忍得下那口氣。”
紀依雪火氣很大,鐘栖月擔心出事,連忙安撫說:“那這時候去會不會出事啊,畢竟你們已經分手了。”
“别說了,你跟我一起去就行了,放心吧我知道你膽小,一會出什麼事我在前面扛着。”
紀依雪的奔馳,風風火火地在馬路上疾馳,半個小時後,抵達一檔高級會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