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栖月提醒。
面前的男人沒有讓步,也沒有放話讓她離開,跟他獨處的每一分每一秒,目前對鐘栖月來說,都是煎熬。
她不知道,他下一秒會做出什麼舉動。
這裡可不是那個接待室,有門,有簾子,這裡是外面,是電梯外,随時都會有人進來。
紀冽危是什麼人,誰不認識?
心髒跳得很快,一下又一下的。鐘栖月默默歎息,好像此刻,她和紀冽危在比耐性,誰先急了,誰就是先退縮的那個人。
而她,在這一點,從來比不過他。
鐘栖月主動開口:“哥,我真的該走了。”
紀冽危哦了聲:“我沒讓你走?鐘栖月,你知不知道,你每次在哥哥面前都很不一樣。”
“還是說,你存心釣着哥哥?知道哥哥就吃你這套。”
“我沒有!”她擡起頭來,眼眸閃着細碎的光:“我隻是希望,我們能徹底斷幹淨,像以前一樣就好。”
她不奢求紀冽危把她當妹妹了,當陌生人就行,像她剛來到紀家,碰到面也不會朝她打招呼的那種冷漠關系。
“像從前一樣?鐘栖月,你還記得,你剛來紀家的時候,我對你怎樣?”
她當然記得,那時候,紀冽危很讨厭她的。
後來,後來他們也戀愛了,很甜蜜,他也對她很好很好了,再後來分手,導緻成了這樣不正常的兄妹關系。
如果早知這樣,她甯願紀冽危像從前一樣讨厭她。
“哥,就當我求你了。”鐘栖月眼裡含着隐隐的哀求,看着他的眼說。
“你求我?”紀冽危抑制着内心幾乎要破腔而出的酸脹,“你上次求我是什麼時候?求着跟我分手,對嗎?”
是的,是的,是的。
她上一次求他的情況,比現在還要難堪,求着跟他分手,不再來往。
鐘栖月沉默着,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她心裡也清楚,那次的分手在紀冽危的心理埋下了難以複原的裂痕,隻要她主動提及,他能徹底撕碎這個月回國後的一切僞裝。
他漆黑的眸子,還久久落在她的發頂。
不知這樣僵持了多久,紀冽危沒什麼情緒地說:“你走吧,去跟你的相親對象約會。”
鐘栖月松了一口氣,小聲說了句謝謝。
紀冽危眉宇微動,維持了許久的淡漠,好像在這一刻土崩瓦解。
她在謝,謝他放過了她。
謝他,讓她可以跟相親對象見面。
她好狠的心。
鐘栖月說了聲再見,便轉身去往了電梯那。
才剛走出一步,紀冽危又喊住她。
她後背一僵。
男人兩步走過來,那插在兜裡的手緩緩伸出,鐘栖月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害怕他做出什麼舉動。
下一秒,他讓她把手掌心打開。
這時,電梯也開了。
她白皙的掌心上,正躺着一顆草莓糖。
鐘栖月心神怔怔,再擡眸望去時,隻能看到紀冽危轉身離開的那抹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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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蕊坐在書桌前,一頁一頁翻看紀初冬小時候寫的作文。
有篇作文标題名叫《我的媽媽》
這篇作文長達八百字,即使鐘蕊看了數遍,仍舊會淚目。
她已經一個月聯系不到紀初冬了,前幾天因為跟紀初冬斷聯的事,讓她和紀東原吵了起來,這是她來了紀家後,第一次這樣沒有控制住自己的脾氣動怒。
後來,連續幾天,紀東原夜裡都沒有回房休息。
怕是在躲她。
紀東原慣是會逃避的性子,若是她再不主動,想必他會把紀初冬的事也抛諸腦後,她必須得找個機會讓她兒子回來。
這時房門傳來叩叩聲,鐘蕊出去開門,是傭人說二少爺在家裡落了文件,需要有人給他送去。
傭人:“鐘夫人,二少爺屋子裡的東西我們不敢碰,他說的文件我們也不知道是什麼。”
鐘蕊溫聲道:“那我去找吧。”
“謝謝鐘夫人了。”
推開了紀冽危的房門。
鐘蕊先在他書桌翻找,沒找到,遂又打開抽屜,總算在第三層的屜子發現了類似公司資料的文件。
她從中取出,正打算關上抽屜,眼角餘光,不慎被裡面的一副畫像吸引。
鐘蕊放下文件,取出那幅被珍藏起來的畫像。
書桌的台燈,照亮畫像,那張清純的面容栩栩如生。
畫像中的少女,穿着一身白色的連衣裙,她就坐在紀家後院涼亭旁的碧波湖畔,身形柔弱,娴靜乖巧,風揚起她烏黑的長發,盈盈笑意在唇邊彌漫,笑容恍若明月。
那是一張鐘蕊極其熟悉的面容。
畫像中的人是她的養女,鐘栖月。
而畫像中的少女,鼻梁上卻沒有戴鐘栖月平常該戴着的眼鏡。
畫中人摘下了眼鏡,這幅模樣,與平時的鐘栖月隻有八分相似。
為什麼,紀冽危的房裡,會有一張這樣的畫像。
他為什麼,會把鐘栖月的畫像,珍藏起來?還是說,這幅畫是紀冽危自己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