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晏見過裴小姐,多謝裴小姐收留之恩。”
裴明繪忙看向聶妩,一雙手無措地絞着袖子。
聶妩見裴明繪一臉迷茫,遂笑道,“溫公子雖是我救下的,但這位姑娘乃是我家主人,故姑娘才是溫公子真正的救命恩人。”
“溫晏再謝小姐救命之恩。”
小風吹在一片溶溶白裡,青衣公子的衣衫微微搖曳,
“何故在此處盤桓,大家都快莫在外邊凍着了,進屋去罷。”
聶妩說罷,一手攬着裴明繪,一手推着溫晏,便将他們送進了屋,又囑托小厮備上熱茶,而後便将冷雪寒氣都關在了門外。
屋子分外裡間和外間,中間用一道大黑木屏風隔擋,外間裡乃是乃是三張長案,并着一些盆景添以青綠顔色,四處都有書架,書架之上堆着層疊如山的書簡。
聶妩扶了裴明繪上坐,而後在她一旁坐了下來。
裴明繪擡手壓住那顆怦怦亂跳的心髒,擡眸看向那優雅落座的男子,他看起來不過才十八九歲歲,眉宇間的青澀還沒有褪下去。
“年紀要小我很多啊。”
裴明繪蹙眉,掩袖對聶妩說道。
聶妩遂湊到裴明繪耳邊小聲耳語,一邊偷偷看着溫晏道,“小姐與溫公子正相宜呢,姑娘若與公子有意,這幾歲之差,又算得什麼呢。”
裴明繪的眸光又婉轉地落在了溫晏身上,溫婉一笑,“公子何方人士,怎的就到這兒來了。”
溫晏無奈一笑,低下頭來,歎息一聲。
後聶妩解釋道,這位溫晏公子原是昏倒在裴家桑園裡的,被例行巡視的人發現,方才被救了下來,而後通報給了主管桑園之事的聶妩,聶妩一看,竟與裴瑛的樣子十分相像,便将他留了下來,後請了醫師來看,卻發現這位公子腦子受了傷,怕是記憶有損,後來聶妩找到了他的照身帖,便知道他名叫溫晏,乃是颍川陽翟之人。
“原來是颍川溫氏……”裴明繪咬了咬唇,很是躊躇,小聲對聶妩說道,“可我們怕是已經與溫氏結了仇,這……”
“這你就放心罷。”聶妩拍了拍她的手背,“這位那是溫氏的庶支,與溫姚的那一支遠太多了。”
聶妩一見溫晏與裴瑛樣子十分相像,若是不細看,影影綽綽間便幾乎是同一個人,雖然眉目間沒有裴瑛的獨一無二的神韻,也沒有裴瑛久居高位的那種不怒自威,但是僅僅有裴瑛幾分形似,也一定能夠慰藉她那因為裴瑛而久久不能安定的心罷。
“給小姐添麻煩了。”溫晏歉疚一笑,再次朝着裴明繪一拱手。
“怎麼會呢。”
裴明繪看着溫晏那如此形似裴瑛的臉,不由深深地沉淪癡迷起來,或許隻有在裴瑛不在的時候,她方能毫無顧慮地流露出自己的情感。
可是,溫晏在如何相像,卻終究不是他,也并不能解她相思意。
想到這裡,裴明繪不由失落起來,她收起所有情緒,垂首一笑,站起身來,而後又擡起頭來,黑色的眼睛裡的光彩沉寂下來,恢複了以往的冷靜。
“深夜叨擾,溫公子莫要介懷。”
溫晏面上的表情依舊溫和,遂起身相送,“若不得小姐庇護,在下早就窆枯掩骼,哪裡又會有今日呢。小姐深夜來訪,在下欣喜尚且來不及,又如何會介懷呢。”
裴明繪與聶妩相識會心一笑,聶妩遂道,“公子體弱,明日我再遣人來為公子送些人參一類的補品,與公子将養身體。公子且在此安心住下,改日我再同姑娘來看公子。”
二溫晏見狀便要相送,卻又被裴明繪攔住了,她回首笑道,“冬寒折骨,公子體弱,就莫送了罷。”
人一道出了門,裴明繪拉住聶妩的手,有些憂慮地說道,“我總覺得,如此明目張膽尋一位與我哥哥如此相像的人,總覺得不好。”
“哪裡不好,左右家主日理萬機,哪裡發現得了。”
聶妩信誓旦旦地說道。
裴明繪心裡一琢磨,好像也是這麼回事,但是轉念又是一想,卻總是怪怪的,“可他與我哥哥如此相像,我若是嫁他,哥哥怕是就知道我的心思了。”
“我的好小姐。”聶妩無奈地一聲喟歎,“你何必嫁他呢,如今小姐之産業興盛,日進鬥金,又得皇帝陛下賞識,表為天下大商之表率,何必執拗于婚姻嫁娶,權将這孤苦伶仃的公子養在外頭,不叫旁人知道不就好了。”
裴明繪就這麼一想,似乎還真有些道理在,遂親切地挽了聶妩的手來,“好妹妹,你可真是我的解語花。”
“小姐哪裡的話。”聶妩哈哈笑了起來,“小姐整日悶悶不樂,便是不知這男女情愛的好處所在,在下不才,便是這紅塵秾豔場裡的高手,便知這一味藥,才是小姐的解藥。”
二人一路嬉笑地走回了裴府,其間卻誰都沒有想起來,裴家家規第一百零一條所嚴格規定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