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裡很黑,也很安靜,隻有風雪的呼嘯,以及二人的踩雪聲。
“去罷,按我教你的話說,保準他上鈎,這小子可是純情的呢。”
聶妩一推裴明繪的肩膀,而後就站在廊下,玩笑地似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歪着頭笑道,“待會兒我就去庖廚,絕對不偷聽。”
“你啊你,真叫人讨厭。”
酒意上頭,那旖旎的心思也随着酒意一同占據了她的心神。
今夜,所以的癡迷就都該結束了,所有隐藏在乖巧之後的瘋狂心思也該随着冬風一同死去了。
冬風吹起绫羅墨發,白皙的手一把推開了門,冷風随之湧進了沒有生着燎爐的屋子,奪走了屋子所剩不多的溫暖。
“你怎麼不點燈啊。”以往平和的聲音三起三伏,尾音帶了勾人的魅惑,“是在……等我嗎?”
冷風似乎更加猖獗了些,吹得屋子裡帷幕紛紛揚揚舒卷開合,似乎連帶着雪花也在屋子裡飄落起來。
“你在哪呢?”
白皙的手順手便将門關了上來,她醉眼迷離地四處張望着,想要尋找那個熟悉的身影,屋子裡頭很黑,她的神志也不太清醒,故而腳步如踏雲端一般恍惚跌撞。
突然,她感覺有一絲冷風吹來,她突然感到一陣骨冷,而肌膚上也因為突如其來的寒冷的刺激而起了微粒,似乎在黑暗中有一雙極為恐怖的眼睛在盯着她一樣。
她摟住肩膀,不滿地蹙起了眉。
這氛圍怎麼感覺如此之怪?
她想象中的應當是紅燭幽幽,照得佳人心魂蕩蕩,素手相執,映出一片秾麗春光顔色。
屋外冷風急雪如同鬼叫一般呼呼地吹着,帶着雪粒拍打在窗子上的繃得極工整極緊的白色布帛上,像極了鬼拍窗。
可是心底的旖旎和着酒意,頓時化作了無量的勇敢。
左右不過一場混沌,算什麼,又不上去上刑場赴死。
“原來你在這兒?”嬌媚勾人的帶着嗔怪的聲音響起,裴明繪發現了那端坐在長案之後的身影,黑暗裡她瞧不清楚他的面容,可是能夠在此處的,除了溫晏,又能有誰呢?
“怎麼不出聲啊。”
裴明繪款款走了過去,粉色的裙裾拖曳過鋪着紅氈的地面。
深濃的夜色裡他的容顔不甚清晰,但是那雙眼睛半阖的眼睛之下似乎隐匿着什麼。
他今日穿的衣服好似也不常見,一身黑,隐約間好像還有寒光閃過。
“怎麼了?”她笑着走了過去,居高臨下地看着溫晏,她從未在這個角度看過裴瑛,如今居高而看,心髒噗通噗通地跳了起來。
她抿了抿有些幹澀地唇,冰涼的雙手輕輕捧起他的臉,卻發覺他的臉竟然比她的手還要涼,好像一塊冷玉,雖然冰冷,卻絲滑的叫人愛不釋手。
原本旖旎的心思頓時消散了大半,這讓裴明繪頓時有了退縮的意思。
空氣逐漸凝固,像是于無聲中繃起了一根看不見的弦。
裴明繪的呼吸急促,她凝眸看着自己手中的人。
依舊是那樣朗月清風不惹塵埃的身形,在如同漏着雪光的黑暗裡,帶着某種無形的壓迫感,壓迫她既緊張,又興奮。
誰在誰的股掌?
翻雨覆雲,不過一念之間,頃刻間爾。
溫晏也擡起眼睛來,鳳眸裡如同深海般深沉的黑暗,以及壓抑在眸底的危險的警告緩緩流淌在眸底。
随着他的擡眼,霎時間,不大的空間裡便彌漫起危險而又緊張的氣息。
一朝生,一朝死。
可偏偏就是這種眼神,瞬間便讓裴明繪心潮起伏,每一個感官都被刺激得無比敏感,她的掌心熱得發燙,渾身上下的神經瞬間緊繃,肌膚也一寸一寸地僵硬起來。
她掌心的溫度燙得燎人,男人疑惑而又不解地蹙起了好看的眉,似乎無法理解她緣何為如此大的反映。
可是,他依舊沒有動。
畢竟,他可是個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物,往往審查案件之事,他不到最後一刻便絕不會抽手。
故,他便到等到最後一刻,看看他的妹妹到底意欲何為。
相比于裴瑛的冷靜清醒,彼時的裴明繪已經深陷在巨大震撼與欲望之中無法自拔了。
像極了他,像極了他,他怎麼可以這麼像他,怎麼可以?
酒氣蓊郁,神思迷離,心弦崩斷,欲念橫行。
從未有過的欲望轟轟烈烈而來,以滔天之勢壓來,她的眼神一瞬之間變得迷惘又癡戀。
男人見她的神色實在不對,正要開口說話,卻不曾想她直接覆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