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明繪不想讓裴瑛看見她這幅為情困擾的模樣,趕忙回道。
門外傳來一聲無奈的輕笑,随後門緩緩推開,裴瑛走了進來。
他脫下了冷硬肅殺的甲胄,換上更為柔和的青色衣衫,袍擺随着他輕而緩的步伐輕輕搖動着,其上竹葉暗紋閃動着銀色流光。
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
整個人也褪去了方才的淩厲冰冷,重新又變回了裴明繪記憶裡那總是笑着的溫柔哥哥。
正所謂翩翩公子,舉世無雙。有匪君子,終不可谖兮。
“子吟,可生我的氣。”
裴瑛的語調柔和了下來。
原本裴瑛還是想晾裴明繪一天,讓她好好反省一下自己錯在何處,可是一聽守在裴明繪跟前的婢女說小姐正在哭,裴瑛所有的怒氣瞬間煙消雲散,想要不想,立即就來見她。
“哥哥。”裴明繪将眼淚擦去,不想讓裴瑛看見自己的這幅模樣,同時,她更怕的,若自己看見裴瑛,心中的情緒會再度控制不住,故而扭過身子去。
“我沒生哥哥氣。”
她的聲音悶悶的。
裴瑛再度無奈一笑,緩步走過,坐在了榻上,手指搭在她的挨打的左手上,将她虛攥着的左手撫平,指尖輕輕劃過她紅腫的掌心,激起一陣酥麻,沿着經脈到了大腦裡,蕩起一片又一片淪漣。
“可還疼?”裴瑛輕聲問道。
“不疼。”裴明繪的聲音哽咽着。
“真的?”
他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裹着幾分笑意。
“真的。”裴明繪原本壓下去的難過再度翻湧起來。
裴瑛的笑容無奈卻又寵溺,從懷裡取出傷藥膏來,用指尖取了傷藥膏,而後将其均勻塗抹在裴明繪的傷口上。
微涼的感覺頓時壓過傷處火辣辣的疼痛。
“溫珩絕非良配。”他的語氣平緩,并無責怪之意,隻是平靜地與自己的妹妹叙述着利弊,“他居心叵測,給不了你想要的,隻會将你拖入深淵。”
裴明繪的肩膀顫抖着。
他居心叵測,她又何嘗不是呢。
他給不了她想要的,可是能給她想要的人,卻是那永遠不可能的人。
“哥哥……”
愧疚,痛苦與自責多種紛雜交織彙聚在一起,欲望與理智明暗對峙,幾乎将她生生分裂成兩半。
一半是十數年如一日愛着他,想要将他納入懷中的自己,一半又是痛恨懷有如此違背倫常的欲望的自己,辜負了他的毫無雜念的真摯的愛。
“哥哥,對不起。”裴明繪的心無比掙紮無比痛苦,她艱難地回過頭來,淚流滿面,淚光閃閃,“我真的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