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明繪驚恐地看向“裴瑛”,拚命掙紮着,奈何男女力氣差距過大,她的掙紮無異于蚍蜉撼樹,很快就被壓制了下來。
他的面孔如此之近,近到呼吸可聞,冰冷而又危險。
月光悄無聲息落進他的眸子,閃出來的卻是狡黠而又詭谲的光,他目不轉睛地看着身下的吓得魂不附體的裴明繪,輕聲笑了起來,“怎麼,乖妹妹也會被好哥哥吓成這樣嗎?以往你不是很喜歡我嗎,怎的今日就跟見了鬼一樣?”
他話說得極為輕佻,微熱略帶着潮氣的吐息落在她的肌膚上,激起一片又一片的戰栗。
“還是,這個乖妹妹又着什麼非分之想呢?”
他哂笑着,袖口處的甲片擦着她的肌膚,冰冷的觸感讓她瞬間從驚懼中緩了過來,她的眸光瞬間冷靜下來。
他見她瞬間冷靜下來,不由有些好奇,正欲挑眉,看她所為何事,卻不防她蓄力一腳,正正踢在他要命之處。
男子皎潔無暇的面容肉眼可見的痛苦起來,如劍長眉蹙起,手下登時放松了對裴明繪的壓制,就在此時,裴明繪将身一滾,便從榻上滾了下去,正欲大喊,頸上便是一痛,眼前登時一黑,摔在了地上。
冷風吹過枯枝簌簌,将冰冷的月輝篩得稀碎,一身凄厲的鴉鳴伴随着撲棱振翅之聲,黑寒鴉在夜空冷月之下徘徊,黑色的眼睛死死注視這在陰影處的二人。
“你此行為何?”
這是一道成熟的男聲,裡面充斥了不解與不滿。
後面的人頓了頓,壓低聲音答道,“自然是來尋仇的。”
“所以?”前面那人不可置信地說道,尾音是壓制不住地上揚,“你人殺了嗎?”
“暫時留她一條性命,讓她與裴瑛一起下黃泉。”那聲音十分肯定得冷冷回道。
“溫珩,莫整這些廢話,我看你就是腦中有疾。”前面那人幾乎笑出了聲,而後咬牙切齒地說大“殺了她,定會叫裴瑛肝腸寸斷無暇他顧,倒時在聯合朝臣動手彈劾,定然叫他死無葬身之地。你如此延宕戰機,總是尋些特立獨行的法子,休談大事!”
說罷,此人擡腳便走,溫珩便要去追,可步子剛邁出一步,他的腳步又滞澀住了,修長的手指緩緩攥住,他回頭看去,居高臨下穿過裴府層層回廊府苑,一直停在了拿出修竹掩映的院子中,黑色的鳳眸映着月光,遮掩住了他真正的想法。
“下次見面,我一定會殺了你。”
溫珩冷笑一聲,冷風帶起他幾縷額發,擦過他的臉,浸在月光與夜色下的眼睛變得幽深,亟不可待的殺意湧了出來。
隻要能讓裴瑛傷心欲絕地滾出廟堂,他什麼都可以做,更何況一個傻子似的妹妹呢?
心思既定,溫珩腳尖一點,躍入了黑漆漆的巷子中,消失不見。
清晨刺目的陽光透過素色床帏,落在裴明繪的眼簾上,她緩緩地張開眼睛,卻不由渾身一陣酸痛,好似鬼壓床了一般,她搖了搖頭,素手拂開簾子,刺目的陽光讓她有些睜不開眼,潔白的雙腳先後從榻上挪了下來,趿上繡履,自往鏡台旁走去。
心念電閃之間,昨夜的那副驚險的場景瞬間又湧入腦海,她立即清醒過來,她大聲喊來外間侍候的春喜與夏荷,忙聞昨夜可聽見打架聲。
二奴婢相互看了一眼,一同搖了搖頭,都說昨夜除了風大些,并未有異動。
如此這般,倒真叫裴明繪糊塗了,難不成,是自己做的噩夢,她一扭頭,卻又見昏黃銅鏡中的自己發髻依舊整潔,那個束發的簪子依舊好端端地插在發髻之上。
自己如何竟作了關于溫珩的噩夢,若非自己心中對溫珩尚有些心思?
可是若是有心思,卻緣何又是噩夢,這個溫珩在自己面前,總是一副人畜無害的小白兔模樣,自己又如何會構想出他如此惡劣的一面。
裴明繪百思不得其解,但無論如何,如今溫珩死活無定,自己雖先前與他無冤無仇,可是這厮卻燒了她的明月坊庫房,自己如何能甘心。
這叫什麼,如何叫女人為我花上數千金?
裴明繪一想起溫珩,不由又頭疼起來,原自己一世英名,也算栽倒男人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