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不塵安靜地坐着,一動不動。
雨淅淅瀝瀝下得大了些。
晝夜輪換,直到深夜,謝不塵仍然坐在這裡。
手被輕輕碰了一下,謝不塵疲累地掀起眼,看見那隻飛廉叼了個大白饅頭放在他的腿上。
“給你吃!”
謝不塵戳了下“小老鼠”的腦袋,低聲說:“我不用吃東西。”
小飛廉卻不信:“你又沒有靈力,那就不是修士,不是修士不用辟谷,肯定要吃東西的……你是不是嫌棄我的白饅頭!”
謝不塵輕聲說:“沒有,我沒有嫌棄,我是真的不用吃東西,你那麼小,多吃點,以後就可以長成……咳咳咳……”
謝不塵咳嗽幾聲,低聲道:“長成……像你朋友那樣的大靈獸。”
小飛廉見他不似作假,也不客氣了,三下五除二把那饅頭啃了。
它繞着謝不塵轉了一圈,還是很好奇為什麼這個人沒有靈力但是可以不吃飯。
但是轉了一圈沒發現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它趴在謝不塵的旁邊,伸長自己的脖子總結自己的觀察:“你看起來好可憐,你是不是沒有家。”
謝不塵:“………”
獸言無忌……獸言無忌……
他靜默片刻,最後還是輕聲回答:“嗯,我沒有家。”
“以前……以前有,”謝不塵說,“現在沒有了。”
小飛廉皺起自己的臉:“為什麼啊?”
謝不塵聞言笑了一聲,垂下眉目道:“因為……他不要我了啊。”
謝不塵又在原地坐了一個晚上。
那隻小飛廉四仰八叉地睡在他腳邊,發出呼噜呼噜聲。
謝不塵站起身,順手把那隻飛廉揣進了衣服裡面。
這會兒天已經放晴,街上仍然是大批修士往來。
這些修士裡面大多是宗門修士,也有不少散修。
這城還挺熱鬧,謝不塵暗自思忖。
遠處迎面走來了一批白衣青衫的修士。
謝不塵壓低自己的鬥笠,躲到一旁。
他覺得這衣服有些眼熟,便特意将神識伸得遠些,想一探究竟。
然而看清後,謝不塵險些嘔出一口老血。
要不是文莖木沒有血,謝不塵就真吐出來了。
白衣青衫,上繡回紋仙鶴……這不是上清宗的宗服嗎?!
謝不塵:“…………”
他趕緊把那小飛廉搖醒。
飛廉不耐煩地睜開眼睛:“你這人幹嘛呢,我還在睡覺呢!”
謝不塵戳它的鹿腦:“我問你,這裡是哪個洲。”
“………蓬萊洲啊,”小飛廉用鳥爪子揉眼睛,“這裡是白玉城。”
謝不塵:“…………不是雩都就好。”
雩都在上清宗腳下,謝不塵可不想回來。
“雩都?”小飛廉四爪一蹬,“你到底是從哪來的鄉巴佬,這裡叫雩都是五百年前的事情啦!”
謝不塵神魂被這一句話震得又要散,他忍不住閉了閉眼。
什麼?!
真是驚天噩耗。
這一個多月竟是走錯了方位,青洲沒去成,反倒來了蓬萊洲………
還跑到了上清宗腳下!
難怪一個多月就上了岸……
昨天他還想着,這小靈獸也是能跑,從蓬萊洲跑到青洲……沒想到……竟然是自己來錯了地方。
謝不塵被自己蠢到了。
“咳咳咳……”
心緒激蕩之下,謝不塵猛烈地咳嗽着,奈何文莖木所刻的身子歸根結底還是一具木頭,既然吃不了東西,自然也咳不出東西,謝不塵什麼都咳不出來,反倒差點将神魂咳散了。
他勉力凝聚自己的神識,堪堪維持自己的神魂不散,神魂脖子上的劍傷火燒火燎地疼起來。
誰能想到少年時運氣就不好,怎麼死了一次,運氣還是這麼不好,甚至隐隐有更差之勢。
走錯就算了……還跑到了這……
謝不塵一時無言以對,隻能認命地閉了閉眼。
早知道就應該和薛璧借一張定位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