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輕歎:“你家姑娘逃跑,為何不讓窦科幫她?”
春桃張張嘴,最後還是沒說。
林黛不挽救脖頸狼狽的印子了,她滿不在乎地聳肩:“你不想說也罷,大不了哪日露餡,咱們一起死。”
林黛頂着這痕迹出門時,惹得丫鬟婆子紛紛張望過來,她破罐子破摔一樣立在宋禮鶴身側,一絲窘迫都不顯。
張婉沒忍住指指她脖頸:“五妹妹,你......”
林黛:“我隻是幾日未歸,房中飛蚊太多,想來是被叮咬了。”
張婉被她的解釋強行說服,将一個木盒遞在春桃手中:“做姐姐的一點心意,還望妹妹不要嫌棄。”
張婉對林黛算不上熟稔,好歹沒有明着譏諷過她,是張府為數不多賢淑溫柔的人,但是春桃對張婉沒什麼好臉色。
林黛對張府不甚了解,隻能根據春桃的态度判斷,沒有對張婉露出笑容客套,隻是颔首應下就鑽入轎子。
在轎子中,林黛斜靠在墊子上閉目養神,宋禮鶴的手伸過來時,她眼疾手快地躲開了。
宋禮鶴倒不意外她閃躲:“還疼嗎?”
林黛本就沒惱火,但戲要做足,沒搭理宋禮鶴。
她不是很喜歡喝濃稠苦澀的藥湯,每每與宋禮鶴歡好,都免不了那碗藥,如今找到借口發作,能躲一時算一時。
路才走到一半兒,轎子停下歇腳,宋禮鶴有事要辦,丫鬟去買點心,隻留下春桃和幾個侍衛。
林黛不想出去頂着烈日吹風,躲在轎子裡小憩,迷迷糊糊要睡着時,聽見一清朗音色:“在下江堯,可否請五姑娘借一步說話?”
林黛沒有急着掀開簾子,春桃卻探頭進來,瞪着眼睛将一塊白布遞上。
林黛雲裡霧裡地戴上,又被春桃不由分說攙扶出去,在幾個侍衛的注目下走到一個街鋪旁的巷口,立在樹蔭下,林黛不明所以地問:“你又是何人?”
江堯穿着靛藍色寬袍,容貌清秀,一副書生模樣,他眉心緊鎖,張口關懷道:“你過的可好?聽聞你出嫁的消息,我從朔州連夜趕來。”
林黛眼皮一跳,直往後退。
江堯從懷中拿出一物,竟與那位窦科的小香囊長得一模一樣!
春桃抵住林黛肩膀,将她逼停,對江堯從容道:“我家姑娘已出嫁,郎君不該如此冒失叫她過來。”
江堯眼眶一紅:“并非我想這麼做,實在是除了這樣,想不出别的法子。那位宋二郎,待你好嗎?”
江堯攥着小香囊一角,正是悲傷之際,林黛的動作快如疾風,她手輕巧地将小香囊順了過來,自然地遞在春桃手中。
春桃沒想到她反應如此迅速,愣怔片刻才說:“二郎待姑娘很好,郎君不必憂心。隻是往後不便再見,願郎君諒解。”
江堯點點頭:“我明白,惟願姑娘身體康健。”
林黛全程一語不發,烈日高懸,風苦悶,絲毫吹不起她的面紗,她等江堯說完,扭頭便走。
誰知一回頭,就見宋禮鶴立在轎子旁,他身姿修長,如青松挺拔,慵懶地等在那,渾身冷冽之氣,讓林黛的脖頸隐隐作痛。
她忽然很不想過去。
韻福也盯着這邊,打量似的看着江堯。
春桃腿又在哆嗦,她扶着林黛,在她耳邊嘀咕:“回去再說。”
等她上轎,宋禮鶴也慢悠悠跟進來,語氣閑散:“那位郎君也是你的丫鬟相識的人?”
他話裡調笑,很明顯沒信春桃那套說辭。
宋禮鶴從打造劍器的友人那裡出來,就聽韻福說有人叫走了林黛,二人在不遠處。
他的布條薄薄一層,透過縫隙,他能模糊地看見二人,韻福訴說從不添油加醋,将那男子儀态都說過,他便知道這二人多半有什麼瓜葛。
又想起昨日林黛在房中滿不在乎地說:“我有要等的人。”
等誰?
這場婚事雖算是強加,宋禮鶴此前與張妞并不相識,總的來說,她過去如何與他無關。
隻要日後她聽話,不背棄他,他絕不會像謠傳那樣苛責,待眼疾恢複後也不會丢下她。
可一日接連兩個郎君,都是她欠下的情債。
宋禮鶴攥住林黛下颌,想要換一種方式洩火,可聽見林黛痛呼一聲,他還是松開了手。
也罷。
他對林黛真情未必就那麼多,做到如今的份上就足夠,再多,入戲太深,難免想要索取的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