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禮鶴的郎中是薛競溥從京城重金求來的,有真本事在身上,施過針後,林黛的腰疼都消散幾分。
郎中施完針就走,像是怕林黛套話,多的一個字都不敢說,連春桃給的茶都沒喝。
宋禮鶴已經離開府上,林黛隻好幹坐着等。
沒過一陣,有侍衛進來傳:“六姑娘和小四郎在外面侯着,想邀您一起出去玩,郎君說過,家中小輩品行端正,您若是願意就與他們一起打磨時間,不願我就去回絕了他們。”
林黛隐約記得,昨日被宋禮鶴抱回院子裡,路上遇見過幾個粉雕玉琢的孩子,他們張望她,隻是純粹地好奇,沒有露出揶揄的神色。
林黛閑來無事,換過衣衫就去見了六姑娘薛知鸢和小四郎薛堇。
薛府人丁興旺,有太多林黛記不住的長輩,自然也就分不清這都是誰家的孩子,但能帶她在薛府四處跑,侍衛看過就放行,想來地位不算低。
薛知鸢尚未及笄,牽着矮她許多的小四郎薛堇,一起喊林黛:“二嫂。”
昨兒才與薛老夫人大鬧一場,林黛有自知之明,沒往前廳湊,薛知鸢機靈,帶着她一起去了後院偏僻的地方玩。
薛堇嚷着要玩投壺,侍衛準備東西的時候,他就瞪圓眼睛打量林黛,好奇地問:“二嫂,你怎麼戴着面紗?”
話音剛落,薛知鸢就一掌拍在他頭上:“不得無禮!”
薛堇吃痛,連忙賠罪:“我就是問問,沒别的意思,您别生氣。”
這二人很天真爛漫的模樣,讓林黛的郁悶一掃而空,令她驚訝的是,雖然二人打打鬧鬧不靠譜的樣子,玩起投壺來卻是十足的認真。
林黛的腰還有些疼,本想着糊弄兩個孩子不成問題,但是見二人嚴謹起來,她也收起玩笑的意思。
與真正宴飲的投壺不同,沒有奏樂和哄笑,這樣的投壺仿佛是薛家子弟練習手腕力度的法子,輸赢也沒有酒助興,少了趣味性。
薛堇也發現古怪,玩了一會就說:“還是賭些什麼好了。賭銀子?”
薛知鸢:“敢賭銀子,不想活了?輸的人就作首詩好了。”
林黛訝異,心道那她肯定不能輸了,因為她不會作詩。
薛堇喊:“不行不行!我不會作詩!輸了你就将上次祖母送你的名馬給我和二嫂玩兩日。”
薛堇話語間已經将自己和林黛算作一夥。
薛知鸢嗆他:“好好好,你連馬都不會騎,要這個獎勵做什麼?少打着二嫂的名诓我!”
林黛想騎馬。她已經很久沒有縱馬了,一時心癢難耐:“這個獎勵很好呀。”
林黛願意,薛知鸢自然也願意。
薛堇見林黛是真想騎馬,在她耳邊低聲說:“二嫂,我要拖累你了,她很厲害,我赢不了她。不過你若是真喜歡,和二哥說一聲好了,二哥有許多名馬。”
林黛拍拍薛堇肩膀:“放心好了,我們能赢。”
薛堇壓根沒指望林黛。
他和薛知鸢是奉宋禮鶴的命令來,陪林黛解解悶,聽說昨日薛老夫人發了好大一通火,吓得林黛不敢出門,薛老夫人自知理虧,他們來陪林黛玩也是老夫人默許的。
薛堇打量一周,生怕看見薛老夫人的身影。
不過林黛願意玩,薛堇也樂見得,他坐在林黛身旁為她加油。
林黛與薛知鸢對坐,二人各手執三箭,離座三尺,要求将箭重擲于地,再躍入壺,箭末向下,三箭均中為上乘。
心中都以為林黛柔弱無力,加之宋禮鶴再三叮囑,他們的二嫂身子不适,薛知鸢有意相讓,沒使多大的力氣。
林黛卻沒想到薛知鸢會讓着她,她的箭均中,赢得猝不及防。
薛知鸢未料林黛居然真的會玩投壺,愣怔片刻,想反悔重來,又覺得不夠大度,故而隻好認命,她常年與人玩投壺,看得出來她們實力相當,再比幾十次也分不出勝負,還不如順手推舟做個人情。
林黛也看明白了,她沒提那匹名馬,見薛知鸢意猶未盡的模樣,問道:“你會騎馬嗎?”
薛堇連忙說:“她很厲害的,還會騎射,她的騎射是二哥教的。”
薛知鸢也說:“您想騎嗎?”
其實大多數姑娘不願學騎射,總覺得這東西太糙,騎馬會磨傷腿根,初學者走起路來會疼痛難忍,調養不當就會生繭子。
薛知鸢問完,自覺魯莽,但林黛已經說:“想。”
薛堇提起過,他們經常會去城外的薛家莊子邊跑馬,林黛實在不想整日窩在院子裡,有光明正大跑出去玩的幌子,她當然想要。
薛知鸢面露難色:“過兩日就是......我們隻能這兩日出去,可這雨總不停,吹着二嫂就不好了。”
林黛本也沒報多大希望,聽薛知鸢這麼說就點點頭。
薛知鸢:“您等我回去問問,能去的話,我明日提前叫您。可您沒有騎裝吧?您放心,若是能走,我都給您備好了。”
林黛不知道她要去問誰,這雨說來就來,見飄起小雨,薛堇連忙搶過傘舉在林黛頭頂。
盡管林黛覺得不需要,但二人還是将她送回了院子。
宋禮鶴再回去時,還未進門就聽見林黛的笑聲,還有薛知鸢與薛堇二人連連贊歎驚呼,熱鬧極了。
林黛與骰子手學過技藝,擲骰子像手上長了眼睛,薛知鸢和薛堇想要多少,她就能擲到多少。薛堇多交狐朋狗友,最是知道外面的玩法,越瞧越驚奇,沒忍住問:“二嫂,你這與誰學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