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與劉相宜看過戲後就不知所蹤的事自然瞞不過宋老夫人,她回來後病的奄奄一息,宋禮鶴還罰了竹清。
林黛清醒過來養病的時候,宋老夫人還來過一次。
年邁的宋老夫人坐在榻邊,若有所思地盯着林黛看。
林黛其實已經能下榻了,她向來皮糙肉厚,這些小毛病困不住她,隻是失蹤鬧出來的事太詭谲,她不想面對宋老夫人。
宋老夫人看似一無所知,樂呵呵地接受宋禮鶴胡編的解釋,還親自來看望林黛,其實心裡明鏡一樣。
宋老夫人:“再過一些時日,你與二郎随我一起去福澤寺上香吧。你嫁過來之前,我常去那上香,祈盼二郎能娶個好媳婦兒,如今看來那寺廟很是靈驗。”
林黛不去揣測宋老夫人話裡的深意,她也沒有什麼異議:“早就聽說福澤寺很靈,我也想去祈願,能在二郎離開苓州前有個孩子。”
這話一出,宋老夫人果然收起了試探的心思,她将藥遞在林黛手上:“你那不成器的表哥,已經讓二郎處置了。”
林黛:“我母親那邊......”
宋老夫人輕哼一聲:“怕什麼,她若是再袒護那畜生,咱們也不是好欺負的。”
林黛裝出感激涕零的模樣,好歹是将宋老夫人糊弄走了,她靠在枕上,又有兩個丫鬟進來陪她。
那晚旖旎後,宋禮鶴也打消一些疑慮,不再讓許多人盯着春桃的動作,但二人想獨處還是太難。
林黛沒有裝病太久,她這回把郎中也吓慘了,用的藥一日比一日猛。藥太苦澀,灌了半個月,林黛整個人都消瘦下來,從前的衣裳也有些寬松了。
宋禮鶴離家半個月去隴郡,再回來時,恰巧趕上宋老夫人要去福澤寺。
宋禮鶴不是信神佛的人。他此生最想央求神佛的一次,是在出征前聽到薛巧顔病重的時候,他鬼使神差在行軍經過的寺廟上香、抄經文,甚至願意以他的命換薛巧顔長壽安康,可薛巧顔還是死了。
偏偏宋老夫人年歲越大,越相信天地間冥冥自有神佛保佑,她花重金修葺寺廟,為兒孫積德。宋禮鶴眼疾後的每一年,寺廟就成了宋老夫人離不開的地方,若不是宋禮鶴阻攔,她甚至想住在寺廟裡清心齋戒。
大約是被宋老夫人失望又難過的态度刺傷過,宋禮鶴不喜歡福澤寺,聽說一群人滿心虔誠要去寺廟,扭頭就想走。
他走了兩步,又聽韻福說:“咱們夫人也要去呢。”
宋禮鶴蹙眉,一瞧就是不贊同。
韻福:“郎中說夫人早就好了,隻是有些虛弱,要戒葷腥,但院子裡的人誰敢勸夫人食素,您又不在,夫人去寺廟将養也是好事。”
宋禮鶴立在原地,沒怎麼掙紮地說:“去告訴祖母,讓他們先行,我與夫人過後一同走。”
宋禮鶴有多排斥寺廟,韻福心裡清楚,聽宋禮鶴要去寺廟,沒忍住勸:“您還是留在府上,好好養養眼睛。”
林黛接連幾日脈象不穩,宋禮鶴天天熬着,眼睛傷的不輕,要不是薛競溥遇事缺人幫襯,郎中說什麼都不肯放宋禮鶴走。
宋禮鶴擺擺手:“我去找夫人拿些衣裳,你們不用跟來。”
這就是鐵定要去的意思了。
韻福無可奈何,隻好将郎中薅出來一同帶去寺廟。
林黛對他們這些掙紮一概不知,她也沒怎麼去過寺廟,少時因為是丫鬟所生的姑娘,身份卑賤,府上的人出門鮮少帶她,寺廟在那幫人眼裡仿佛高不可攀似的,她這樣“有罪”的人怎麼能辱了佛門聖地。
後來離京闖蕩,别處的寺廟沒那麼多規矩,但林黛和手下人還是不喜歡去,總覺得格格不入,尤其是高門大戶常去的寺廟,金身佛像矗立,慈眉善目地俯視下來,讓他們這些人莫名的自慚形穢。
不過再怎麼不願意,她也不會傻到與宋老夫人對着幹。
林黛看到宋禮鶴回來,很自然的以為他也要去,聽宋禮鶴問她衣裳,奇怪地瞧他一眼:“桂嬷嬷早就收整好了,你怎麼才回來?祖母都要走了。”
二人自那夜纏綿後,都默契的不再提張妞與替嫁,撇開那些糟心事,相處起來還是很融洽。
宋禮鶴換去身上奔波勞碌幾日的衣裳,聽出林黛是有意等他回來,心裡一動,邊拿熱水擦拭身上,邊回答屏風外的人:“被舅舅那邊的事絆住腳,多留了兩日。”
春桃如今不被允許與林黛獨處,旁人簪的發髻又總差點意思,林黛幹脆自己動手,對着銅鏡手忙腳亂,随口問:“什麼事?”
問完後,林黛拿着木簪的手一頓,想說自己沒旁的意思,她從不妄圖多幹涉宋禮鶴的事,隻是氛圍太随和,她閑談時就少了幾分戒備。
所幸宋禮鶴很自然地答:“沒什麼。舅舅要去剿匪,他在隴郡還有軍營要看管,怕薛尋之應付不來,就找了我。”
林黛終于将發髻簪好,她松了口氣,起身向屏風後走去,看宋禮鶴蒙着白布看不清,水漬四濺,一個人還不知道要磨蹭到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