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衛姈一直睡到晌午,期間菘藍看自家娘子,睡得還算安穩,想着這幾日都沒有好好睡一覺便也沒有打擾。
隻是那個方嬷嬷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對着她一通挑剔娘子不是,菘藍忍着氣,在心裡默念她是狗她是狗,娘子說了不要與狗一般計較。
衛姈醒來的第一瞬間便是覺着嘴裡發幹渴的要命,頭疼的要命,就連從床上坐起都十分困難,比昨天暈船時還嚴重。
她躺在床上就像一條擱淺的魚,哪哪兒都難受。看見榻邊還有壺茶,便直接拿過來喝了起來。
她的頭為什麼這麼痛?是了,昨天在夾闆上喝了酒來着,可她喝的并不多,就那麼一壺酒還不夠她打牙祭。該不會是衛姈的身體喝不了這麼多酒?
頭好疼啊,衛姈發誓以後再也不喝酒了,就像曾經每次喝醉之後出糗的她醒來之後發的誓一樣,她自己都不信。
突然腦袋中閃過了許多昨晚的畫面,她是不是夢見阿耶了?她記得她站在甲闆上,吹着風喝着酒,想起荀攸之白天說的樂坊,想起了安西,想起了阿碩。
想起與他在安西去樂坊偷喝的酒的事,想起與阿耶之間的争吵,想起了連阿耶最後一面都沒見。
鄯州、安西、阿耶、阿翁、阿碩,那些生命中重要的人都入的夢來。以前清醒的時候不敢任由自己回想着以前的事,以前那些幸福甜蜜肆意自由的日子她都不敢想。
因為那些都在提醒着自己,都不在了,自己現在一無所有,甚至自己不再是‘衛泠’,要不是那些記憶曆曆在目,她都以為她是入夢的莊生,可她确定她是那隻真是存在的蝴蝶。
喝了酒她就敢放肆的去想以前的那些日子,這麼想來這酒也不錯,是該不時品嘗。
她昨天是不是抱着阿耶哭來着?她以前跟阿耶總是吵的面紅耳赤,阿耶哪會如此輕聲細語的哄她,還是夢裡的阿耶溫柔。
不對她十四歲時已經到阿耶下巴,與如今的她差不多高,可昨晚的阿耶明顯高出不少她還記得自己隻到他肩頭,這麼說來......
突然電光火石間,昨天褚珩是不是來了?她好像看見褚珩了。
衛姈發出懊惱的聲音,捶着床榻。喝酒誤事!她發誓以後真的真的都不能再喝酒了,非常像一個賭棍說他以後再也不賭了一樣真摯。
衛姈最讨厭自己脆弱的樣子被外人看到,這下好了全都被看到了,自己的狼狽他都見過了。
她還第一次在一個不甚熟悉的人面前全然暴露自己的内心與脆弱,像是赤身裸體站在一個人面前,難堪又尴尬,同時給了他一個嘲諷自己的一柄劍,随時都有可能刺到自己身上。
菘藍再一次推門進來。看見衛姈抓耳撓腮的,一臉懊悔的樣子疑惑道:“娘子這是怎麼了?頭還暈嗎?”
衛姈一臉低迷:“我沒事。”
衛姈梳洗完了之後,覺得腹中饑餓,來到前倉準備用些飯。
她小心翼翼走到前倉,發現裡面沒有人松了一口氣坐下,等着菘藍,幫她端飯菜過來,她眼下還是不太想看見褚珩的。
衛姈聽見腳步聲,還以為是菘藍。
“衛娘子昨夜心情不好?”衛姈一轉頭發現是荀攸之,他走到衛姈對面坐下。
荀攸之先前還覺得這小娘子太過嬌弱,尋常日頭便會曬出紅疹,上了船又暈船飯也吃不下,還以為這一路都見不到衛姈的樣貌了,沒想到就在這樸實無華的前倉中撞見了衛姈
他先前還懷疑是否是重鳴會錯意了,畢竟重鳴的腦子市場這樣,褚珩怎會鐘意這般孱弱的女娘?
這小娘子長的可......真美,明明一副雨中落花的長相,眼裡卻帶着鋒利,黑白分明的眸子像水鏡,所有人都無所藏匿。
“荀郎君也來用飯?”衛姈覺得他話裡有話,心虛的扯開話題。
“是啊,昨夜醉酒睡得晚了竟錯過了用膳時辰,衛娘子,也是?”荀攸之說‘也是’的時候挑着眉毛好似話中有話,笑容裡帶着戲谑。
好的,又一個人見到了知道她醉酒後的糗事了,衛姈盡力維持自己的臉色,盡量平靜道:“荀郎君不曉得,知道的越多越容易被滅口嗎?”
荀攸之覺得這衛娘子真有意思,少見有人能如此一本正經的開玩笑,剛想再繼續逗她,輕嘯來了說有事找荀攸之。
“你們郎君會有什麼事找我?”荀攸之納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