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是牢騷話,兒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
“鄭大炮可不這麼想,估計這會兒正燒香呢,盼着你早點兒滾蛋!”言憶深又夾了一筷頭魚片,這水煮魚麻辣鮮香,入口即化,登時香得他想哭。最近為了新角色一直在減肥,已經好久沒吃到油水了。何況這家老店的師傅手藝堪稱一絕,越吃越上瘾,他一口接一口根本停不下來。
“你減肥吃這麼油,小心拉肚子。”周朗睿見他這饞貓兒似的吃相提醒他。
“那不是正好接着減了。這是我進組前的最後一頓,你讓我多吃兩口。”
“他又幹什麼了?”薄景良在一旁聽得一臉迷茫,插話問。他對減肥不感興趣,隻想知道周朗睿又找了什麼樂子。
言憶深把他們周師哥的傑出事迹講述了一遍。薄景良笑得拍桌子打鳴,差點兒沒樂得掉地上。
“畢業前給學弟學妹們留點念想兒,這樣才不能忘了師哥。”周朗睿表現得十分淡定。
“您這樣的風雲人物誰敢忘!”薄景良笑道。
“低調,低調。鄭大炮前陣子還想抓我去讀研呢,要收我做關門弟子。”
“你讀嗎?”
“我瘋了?”
周朗睿說着話瞄了眼手機上的時間,看完又定睛看了一眼。他盯着顯示屏上的日期,心像被抓了一把。
再看言憶深,一切如常。
“去看過叔叔了?”周朗睿看着他,心生愧疚,“對不起,我疏忽了,定下今天吃飯。”
“前幾天和歌兒一起去過了。”言憶深低垂着眼眸,輕聲說,“沒關系,過去這麼久了。”
薄景良也放下筷子,“要不早點兒回家吧,陪陪歌兒,一進組又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見到。”
言憶深骨節分明的手指在酒杯上來回摩挲,他看着那杯子,低聲說:“家教給她補課呢,我一回去她心就飛了。咱們吃咱們的。”
周朗睿吸了口氣,舉起酒杯,“來來來,走一個。”
三人應聲碰杯。可是氣氛依然很安靜。
“我那時候就想,再過五天,我就能陪我爸過個生日,結果第二天他就不行了。那天下午我陪着他,問他有什麼想說的,他已經說不出話了。我握着他的手,手心特别熱。我在他耳邊叫他,隐約感覺他手指輕輕動了一下。我說,爸,我媽在家呢,歌兒上學去了,我會照顧好她們,你放心吧。我爸流着淚走了……”也許是酒精的作用,言憶深的話漸漸多了起來,沉靜的目光泛起微瀾。
言憶深從不說家裡的事,家裡的情況隻有和他一起長大的薄景良知道,周朗睿也是後來才知道一些。
周朗睿還記得第一次見到言憶深,白淨高挑的少年是那般風清月朗,笑起來溫暖又陽光。斯文樣子像個清貴公子,哪知道背後是這樣的心酸。
周朗睿給言憶深夾菜,“吃菜,以後家裡有事說話。”
言憶深笑着點點頭,反倒安慰起心中郁悶的周朗睿,“沒事兒哥,都過去了。我現在就是照顧好歌兒和我媽。我倒是想早點兒畢業。”
“你離畢業早着呢,安心學習吧,學弟。”薄景良和他開起玩笑。
“我謝謝你,師哥。”
言憶深和薄景良同年,薄景良冬天生日,是他們裡面最小的。隻是言憶深退學重考戲劇學院,晚上一年大學,比薄景良低了一屆。
“歌兒上高中還适應嗎?”薄景良問。
“比以前開朗多了,他們班同學都挺好,就跟咱們那會兒似的,大夥兒都在一起玩兒,學習上也互相幫忙。”
“咱們高中學苗一直不錯。”
“就是這丫頭理科太差了,”言憶深歎氣,“初中底子太差,才剛開學就墊底。”
“高一那點兒難度,補補課就跟上了。”薄景良說。
“我當年看一遍就會了,之前暑假我把初中的理科知識點都給她複習了,還幫她預習了一些高中課程,一點兒效果都沒有,真不知道是什麼腦回路。”
周朗睿憤恨不平,“哎!哎!能照顧一下普通同學嗎,是你倆基因突變好嗎?理科不難?你随便大馬路上抓一個問問難不難?正常人都覺得很!難!從上高中第一天我就沒聽懂過,學理靠緣分好嗎?”
“你學過數理化嗎?”兄弟二人嘲笑道。
“像你倆這樣的,出去很容易挨打。要懂得體諒一下大多數人,别說的那麼輕松,很氣人!小心歌兒明兒恨死你。再說了,學不會就學别的呗,你腦子不會拐彎兒啊?”
“她也得先考上大學才行啊,大哥!”言憶深嗆聲。
周朗睿看奇葩一樣看着言憶深,“學藝術啊!她不是文科好嗎,藝術類那麼多專業呢。去考表演,咱歌兒長得那麼漂亮,一個女孩子活那麼累幹嘛!我現在就開始努力,替她鋪路,給她攢錢,将來我罩着!她生下來是為了享受美好生活的,又不是拿不擅長的東西折磨自己的。真不知道,你倆到底誰腦子不好!”
“學表演這事兒她想都别想!絕對不行!你們誰都别跟她提這茬兒,别招她,她現在正不想學習呢。”言憶深拿着根兒筷子指着他倆,嚴詞警告。
“知道,知道,沒人招她。”薄景良見言憶深認真了,轉移了話題,“高中就像過篩子,拼到最後靠悟性,死學肯定不行。你得跟歌兒講,要學會把知識點融會貫通,聽課靠理解,抄闆書沒用。”
“下回你跟她好好說說,”言憶深無奈的說,“她說我像老和尚念經,我一說,她就犯困。”
周朗睿電話響了。他邊接,邊笑話言憶深,“你要再不找個女朋友,就真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