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的一句話,鑽進林今晚的耳朵裡就像數九寒天的北風,冰涼刺骨得讓她心裡瑟瑟發抖。她也知道,這是實話,可聽起來太過殘忍了。
林令晚低頭抹掉眼淚。
涵涵連爸爸的面都沒見過,小孩子一直以為自己是個超人,懵懵懂懂的年紀,大家也就那麼糊弄過去了。涵涵跟媽媽最親,言憶深要怎麼解釋言歌的離開。涵涵這麼小的孩子,最是依戀母親的時候。
薄景良拍拍她的肩,低聲說,“你自己也注意點兒身體。”
林令晚深吸了一口氣,後背一陣撕扯般的疼痛。
“你鞋怎麼了?”薄景良看見她腳上的拖鞋一片污漬。
“咖啡灑了。”
“你燙沒燙到?”薄景良蹙眉問。
林令晚擡起頭看着他,一言不發地盯着他看。數秒之後她才将目光放置别處,胸口憋着一口氣,略帶厭煩地說,“沒事兒。”
薄景良給她找來新拖鞋放在她腳下。
林令晚站在原地一動沒動。
“雖然分手了,咱們也認識了這麼多年,不是情侶,也算是舊相識。我知道我現在沒資格照顧你,可是作為朋友關心一下可以嗎?”薄景良說完蹲了下來,輕輕捏着她的腳腕,“擡下腳。”
林令晚的心被戳了一下,她微抿了下嘴角,依然站着不動。
薄景良讀懂了她的沉默。她也覺得形同陌路的确有些尴尬,自己也不是個喜歡矯情的人。但是薄景良憑什麼?憑什麼你高興推開就推開,高興回頭就開始上演各種體貼柔情?明明是你先放了手。
薄景良就這麼蹲着,仰頭望着她,緩緩地說,“小晚,對不起!當年我不辭而别,對你造成了很大的傷害,是我對不起你!你說得對,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等過段日子,找個時間,我把一切都告訴你。”
林令晚垂眸看着他,迎接到他仰望着她的神情。他的目光清澈、坦誠,隐隐透着些心痛和憐愛。
四目相對,她腦子裡突然“嗡”的一聲響。
薄景良的目光讓她有種時光交錯的感覺。腦海裡飛速閃過無數個他們交往時的場景,她恍然明白了些什麼。
去英國的這幾年,她一直關注着薄景良的消息,大大小小的采訪、發布會,綜藝節目裡,他的神情大多是淡漠的,冷峻的臉帶着明顯的距離感。那是她不熟悉的樣子。後來看得久了,她也漸漸習慣了。差點要忘了,真正有血有肉的薄景良是個什麼模樣。
和薄景良交往的那幾年,在林令晚心裡其實是在仰望着他的,哪怕她自己也足夠優秀,在他面前也表現得獨立自信。但是她知道,她無法回避自己的内心。
此刻她就這麼站着,迎接着薄景良的仰望。她忽然明白了過來,薄景良從不需要她的仰視。從始至終,他看着她的目光都沒有改變過。
林令晚輕擡了下胳膊,她想去摸摸他的臉,手在空中晃了晃,又歸于原處。最終緩緩擡起腳,換上了新拖鞋。
薄景良邊給她整理褲腳,邊說,“告别儀式定在明天,你今天在酒店好好休息,等會兒吃點東西。”
“我知道了。”她回答。從接到消息到現在,她始終不願意相信事情是真的。現實卻一次又一次地提醒她,這一切已成事實,言歌已經離開了。她并沒有做好送别的準備,她也不知道人生是匆匆,送别也是匆匆。
“這麼快嗎?”她恍惚間脫口而出。
薄景良定住腳看着她,然後輕輕拉起她的手,帶她到椅子旁坐穩。語重心長地對她說,“小晚,告别隻是個儀式。小歌沒有走,她永遠都在我們心裡,她會回到你的夢裡看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