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成熟了。
去年釀的酒也到了開封的時間,連帶着幾年前留下來的紅酒,我從别處酒商那買了瓶陳釀,為即将到來的收成慶祝
薩博抱着紅色的秋秋果往籃子裡扔,紅彤彤的跟蘋果一樣的果實看起來很喜慶,我坐在樹枝間,不斷用竹棍往下打落。
貝羅蒙特往地窖裡運土豆,推着單輪的小車左一趟右一趟。隔壁街道的維多利亞母女給我們做飯,熱火朝天的拿着剛炸好的餅子走了出來招呼我們過去吃
推着車的貝羅蒙特褪下麻布手套,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我坐在樹上長竹竿對着秋秋果戳來戳去,不動聲色的用餘光看他的動作
這家夥什麼也沒說,也沒去拿吃的,彎腰在車裡扯過一瓶水,喝了幾口就繼續推着車離開了
希爾桐的母親一直用餘光看着他,想要上前又小心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而她的女兒,則是完全忽略了貝羅蒙特
小姑娘拿着籃子走到薩博面前,笑眯眯的拿着濕布巾讓他擦手,才把餅放進他手裡
薩博胡亂敷衍的擦了擦手,興高采烈的接過就往嘴裡塞,狠狠的在餅上咬了個口子,眼睛亮晶晶的舉起老高讓我看
「肉!有肉!」
那樣子像是我平常虧待他了一樣。
越長大越不愛吃蔬菜,我最近确實是有點壓榨他了。
至于貝羅蒙特與維多利亞母女的相處,我隻能說,米霍克,你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因為上一次去拉面館我偶然的一次提起家裡小院收成,沒辦法做飯薩博最近隻能天天啃面包,這件事,得到了維多利亞.杜思可以過來幫忙做飯的建議
但我确實不知道如何跟她委婉提起貝羅蒙特,她知道我未說出口的話,這個溫和膽小的女人垂下眼睛,第一次跟我說起有關于貝羅蒙特的事情
是一次島嶼過于貧窮的出海,裡布文與一群同行人在大海上遇見了這夥稱為冒險家的海賊們。因為小瞧了大海而吃到了付出生命的教訓,被救起的時候三十多個人的船隊,已經隻剩下五六個人勉強存活。
因為沒有食物與水的來源,他們甚至開始同類而食。
「是我們,對不起那孩子」
她的眼淚一直往下落,削弱的肩膀不停的顫抖,希爾桐站在店門外一直沒進來,我出去的時候看見她望着天空,拿着買菜的籃子靠着牆,聽着屋裡母親的哭泣。
希爾桐沒有看我,抿着嘴唇被她咬的一片蒼白
「其實這樣也挺好的,富裕沒帶來什麼,反而很開心的,都被帶走了」
「我以前在那個島上,有很多好朋友的」
「後來來找我們的人,都是為了别的東西」
「但其實我們什麼都沒有」
……
所以米霍克,到底什麼時候回來。
這家夥離開斯提木已經有十幾天的時間了,要說挂念他倒是不至于,就是他走了之後我的活自然而然的就多了很多
比如說做飯,不是貝羅蒙特不會做,這家夥之前在外面混這些基本上的生活技巧倒是爐火純青,但被我開了嘲諷的米霍克廚藝大漲,薩博被養的嘴刁了之後每次吃飯都無精打采。
好吧不隻是薩博一個人
我把竹竿扔到地上順着樹幹慢悠悠的爬下來,拍了拍手從籃子裡拿出個肉餅咬在嘴裡,又拿了兩個往地窖的地方走
貝羅蒙特把一車土豆倒進地窖,蹲在門口一隻手撐着車子,把放在小車底下挂着的袋子拿了出來,幹面包咬在嘴裡,漫不經心的看着我
「吃不吃」
我把餅遞了過去
他冷冷的笑了一下,然後不在看我繼續啃面包
咬了口滿是肉香的酥餅,我在他旁邊毫不介意的席地而坐,地窖裡并不黑,帶着外面的青光和本來就有的小燈,隻是微微昏暗的環境
我把咬在嘴裡的餅子順着中間撕開,把沒咬的一半再次遞給他
「用的自家肉和面,也不吃?」
貝羅蒙特揮開我的手,被撕開的餅子啪嗒一下甩在地上,濺起一點灰塵,裡面的餡灑了出來。
他看也沒看站了起來從車裡拿着水就往外面走,他邁的步子很大看起來是真的生氣了,走到門口他才幽幽的回過頭,聲音清晰的對着我說
「要是你想着我和她們和平相處,不可能」
「我就忍這一天,明天她們在來…」
他頓了頓,正是長身體的年紀身體瘦條條的一個。棕色的頭發經過幾個月又張長了不少,耷拉在眉宇間讓人看不清神色
說出的話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齒裡擠出來的。
「…我立馬滾。」
說罷,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我坐在地上唉聲歎氣,把沒吃完的半邊餅吃完,又湊到落在地上的那半塊餅把它拿起來吹了吹上面的灰塵
「敗家子,這可都是花了錢的」
仔細吹上面的灰塵,讓我想起了之前沒有把維多利亞母女接過來之前的事,我把她們安置在那個島嶼的村莊,後來再次過去的時候發現騷擾她們的人也緊接着跟了過去
把她們的院子房門全都拆了。
在深思熟慮之後我把她們帶到了斯提木,不知道為什麼,那些人卻像是徹底失去蹤迹一般再也沒有來過。
第二天,我婉拒了維多利亞母女幫忙做飯的熱情,并把米霍克用來學習廚藝的書和圍裙交給了貝羅蒙特,在他黑着一張臉額角青筋直冒,看起來馬上就要破口大罵
我也一把就把薩博拉了過來
「告訴他,中午吃什麼」
薩博完全沒去看貝羅蒙特的臉色,興高采烈的高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