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我便在好奇，她到底是什麼人，能來無影去無蹤。”桑雪裡帶着謝子沫直奔研究大樓，“後來我們不是猜測她是主星系統的一部分嗎，所以她定然會再回到這裡。”

“你準備怎麼做？”謝子沫跑得氣喘籲籲的，撐着車門一躍上了飛梭車。

“摧毀它。”桑雪裡淡淡道。

謝子沫知道祁川白在涉及到大局的時候對于小愛是輕易便能割舍的，但如果他沒有做到……桑雪裡也不是相信感情的人，她隻會更心狠手辣。謝子沫望向塔的方向，心裡希望祁川白能做出更好的選擇。

“你回來了。”祁川白持槍的手有些抖，但還是對着她沒有放下。

“你不适合舉槍，這雙手還是做實驗的時候比較好看。”顧唯言的臉上沒有任何喜怒哀樂的情緒，聲音也淡漠疏離。

“你也是，還是做手術時最好看了。”祁川白死死盯着她的動作。

顧唯言笑了笑，“不，你會記住我更好看的樣子的。”

祁川白一直關注着身後，在盼往矣有所動作的時候機械臂立馬啟動把她抓回了能量倉，而他毫不手軟地開了槍，一槍射在了顧唯言的小腿上。

顧唯言頓了頓，腿踉跄了一下瞬間失去平衡，她笑着後仰身子，從高塔中墜了下去，星際間閃回的白光如同飛過的群星照在她的臉上，高塔仿佛一瞬間變成了那日的摩天輪，萬家燈火和群星閃耀都離得極遠。

祁川白瞳孔驟縮，臉上一直挂着的淡淡的微笑消散了。

為什麼沒有閃開？為什麼這麼輕易就被打中了？為什麼……

他下意識地追過去，看見顧唯言像墜落的流星般急速落下，桑雪裡說的話在腦海中回想，仿佛無聲的判詞。

“情感影響不了仿生人，她一定回到主星系統中，如果哪天防備薄弱，那便将是她回來的時候。”桑雪裡語氣很平淡，“你知道怎麼做的。”

你跳下來撈我，又帶了幾分真心呢？

祁川白身後的天空已經燃燒成信箋的火，燙起的一角卷曲脆弱化成了紛飛的灰屑。顧唯言的頭發紛飛成了流淌的繭，像是想包裹住似真似假的愛人，長裙散開成一樹繁花，她很美，祁川白再也沒見過她這麼美的樣子了。

“何必呢？”桑雪裡搖了搖頭，“何必親手把她送進欺騙的死亡中呢？”

“主星系統恢複程度90%。”

祁川白握住她伸出的手，像是想挽留，下一秒卻把她狠狠推開。顧唯言臉上的笑意愈發燦爛，仿佛是在高興祁川白沒有阻攔她而是助了她一臂之力。

“對不起。”然而她看到祁川白的口型。

不對，她忽然意識到哪裡不對勁。

“融合完畢。”薄說道。

下一秒，星際看上去已苦苦支撐許久的防護網一瞬張開，主星能量塔灼光大熾，一年多以來的工作潛伏化作張牙舞爪的厲獸反撲了回去，橫掃了一片機甲，戰況就此逆轉，直看得人目瞪口呆。

“把他們掃下來。”關千瓊命令道。

“是——”一時人心大振，所有人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哇，你利用了她？”謝子沫啞然片刻，有些興奮地問道，“怎麼做到的？”

“給她織了張網，如果能複制主星系統，便能借她的能量做别的事。”

“薄這麼厲害？”謝子沫驚訝道。

“我認為這早就是不需要質疑的事實了。”薄說道。

“并沒有。”電梯門打開，桑雪裡踏了出去，祁川白正呆愣地站在門口。

“怎麼了？摔到了嗎？”謝子沫在他面前揮了揮手。

祁川白搖了搖頭，“沒有，機械臂抓住我了。”

“你剛剛完全沒有必要送她一程的。”桑雪裡淡淡說道，“給你五分鐘調節好你的精神。”

“我知道這純粹是給自己添堵。”祁川白苦笑着搖了搖頭，“但是就是想看看她說的她更好看的樣子吧。”

盼往矣站在欄杆邊垂眸面無表情地看着下面。絢爛的金光像是普照的聖光，壓在心頭的風隻是淺淺路過，很快便淹沒在了金色的飓風中，盼往矣眼中空空蕩蕩，像是想捕捉風的最後一點痕迹，然而又隻是任由她吹拂着融入逝者的潮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