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夜色和大地都如此遼闊,而我
又習慣被許多事物牽絆。整個下午我在熬一服中藥
我偷偷把‘當歸’摘出,扔掉
——是遠方的我走過來,撞疼了我
夜色裡總有讓我恐懼的聲音。而我心有明月
——即便病入膏肓,我依然高挂明月
它讓我白,讓我有理由空蕩
讓我在這個地圖上找不到的村莊裡
奢侈地悲傷
隻是一想到你,我就小了,輕了
如一棵狗尾草懷抱永恒的陌生搖晃
我無法告訴你:我對這個世界的對抗和妥協裡你都在
所以我還是無所适從
無法給這切膚之痛的心思一份交代
隻是一想到你,世界在明亮的光暈裡倒退
一些我們以為永恒的,包括時間
都不堪一擊
我哭。但是我信任這樣的短暫
因為你也在這樣的短暫裡
急匆匆地把你土地的一平方米
掏給我。”
(餘秀華《今夜,我特别想你 》)
那日一望無際的紫苑花裡,她念着這首詩,冬日的寒風沒有吹拂到她們,溫暖的冬陽透過屏障落在初神澄澈的藍色眼眸,那雙總是帶着笑意的眼眸像波動的海水般柔和。空氣裡氤氲的花香時常在初神身上缭繞,令人麻木得像是纏繞的枷鎖。
“你喜歡這首詩嗎?”沒有什麼感情的聲音念完了這首詩,書頁在修長指尖發出輕響,她合上書看向初神。
“喜歡啊,我很喜歡。”初神笑眯眯地撐着下巴,“如果有人這麼想念我,存在于我,我大概也不會恐懼漫長得仿佛沒有盡頭的黑夜了。”
女孩蹙眉思考着沒有說話。
“我會變得很渺小也很短暫,但我相信那會是倒退的世界中的永恒。”
鏡像的世界停止了破碎坍塌,在凝固的虛無中被吞噬,慢慢和持續了十二日的黑暗融合。但與那片黑暗不同的是,它更恐怖也更荒蕪,像是要落在世間的刑罰。
她沉入了黑暗,終于抓住了初神的手把她拉入懷中。對上那雙逐漸變得無機質的藍色眼眸,那雙明亮的眼睛已經變得像是失去光澤的藍寶石,仿佛浸入無光的深海,無悲無喜也不再疼痛。
和自己一樣的雙眼。
她像是不忍一般伸手捂在那雙眼眸上,緊緊抱住了慢慢在結合中消逝的愛人。
“不要因為黑夜而甘願被吞噬自我,因你那獨一無二的新生靈魂。為我停留吧,不要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