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岚正準備關窗,卻聽樓道裡傳來腳步聲。
此人也是要往天台走嗎?
嶽代方才和容岚打過招呼說要去天台看地形……不會有危險吧?容岚往門縫望了一眼,腳步聲來自白日那位天道宮姜姓女修。
容岚對姜氏印象深刻,不僅是因為姜氏飄逸出塵的美貌,更震撼于她的運焰異象。一派“玉樹溶溶仙氣深*”,其間還卧着一張朱弦皓身的瑤琴,細聽還有鳳吟鸾吹之音。
彼時初見戴月也徒有高漲的運焰,身懷異象的人屬實少見,修真界果真卧虎藏龍。
宵禁一到,眠桑城所有的燭火都熄滅了,容岚心頭沒來由地湧起一股不安。她回憶臨行前給自己蔔的一卦,此行雖波折但性命無憂,應該是能安全回去的。她心想還是找嶽代商量一下比較好。
正巧燕淮築基弄出了很大的動靜,容岚站在回廊裡聽了許多豔羨之詞。隊友實力如此強勁,她本不該如此不安。可是後半夜連姜氏都回來了,嶽代仍遲遲未歸。
容岚上天台,又去了嶽代的客房,都撲了空。
不對勁。
她于是給嶽代蔔了一卦,上六陰爻**,血染黃土,是窮途末路的大兇之兆。嶽代出事了?容岚頭痛欲裂,呼吸陡然變得急促起來,眼前的卦象透着森森鬼氣,是她不該窺探的命數。此時卻傳來了敲門聲。
“長公主,方才有一商販提及城主府轶事或有失蹤案線索。城主府每隔五日便會有微弱的紅光閃爍,分别是上月十七、二二、二七,而失蹤日期也與這些時間相近,”蔺懷瑾見容岚臉色發青,不由得有些疑惑,“殿下您怎麼了?”
“嶽代失蹤了。”容岚有些驚懼。
“今日是初二,是城主府紅光閃爍的時期!難道……”蔺懷瑾捏着扇骨的手微微一緊。
“我見到嶽代和一個孩子往南走了。”燕淮方才築基,周身劍意凜然難以收斂。
蔺懷瑾飛速在心裡權衡了一番,對燕淮說:“如今燕兄你是我們之中修為最高的,我與長公主去一趟城主府,燕兄沿着嶽兄的路線找一找。若遇到危險,立即折返。”
燕淮神色肅然地點了點頭,此時他還不知道這是一條無法回頭的路。他腳尖點地禦劍而起,由于靈氣有限隻能低空飛行,但他卻快得離譜。
另一邊容岚跟着蔺懷瑾在小巷裡飛速穿行。
“你,跟緊我一點,我給自己蔔過卦,我不會出事。”容岚眉頭緊皺。
“是,長公主。”蔺懷瑾多年的不忿,似乎因為容岚這一句話得到了些許釋然。
“還有,以後别叫我長公主了,從我低頭來這裡開始,我們就兩不相欠了。”容岚頭也不回地說。
城主府與周圍建築的式樣不同,是一座黑牆紅瓦的雙層環形土樓,雖然正門大開但外側沒有一扇窗。
城中那條名叫忘憂的河順着城主府的外沿拐了一個圓潤的彎。城主府方圓五丈沒有一棟建築,忘憂河上起了一層霧,怎麼也看不清對岸的景象。極淡的腐臭味彌漫在空氣中,容岚和蔺懷瑾躲在巷子拐角處緊盯着那棟寬得離譜的圓柱形建築。
隻聽“咚”地一聲,似乎是重物入水了,随後幾個穿黑衣的蒙面人左顧右盼地走入了正門。蔺懷瑾和容岚掏出斂息符貼在身上,此時土樓中亮起了微弱的紅光。這紅光從唯一的入口透出,像是對外來者發出了通往修羅地獄的邀請。
容岚和蔺懷瑾快步趕上,就在他們進入的瞬間,微弱的紅光驟然消散了。
土樓上空正中央是一輪血紅滿月,滿月正下方是一顆樹,烏黑的枝幹上開滿了純白的花,花瓣薄而透,使人無端聯想到堆疊的紙錢。
關于這座被廢棄的城主府,雖然他們一行初到此地不久,也聽說了諸多傳聞。眠桑城曆史悠久,早年被稱作扶桑城,在四十五年前最後一任桑氏城主死後,扶桑城才更名為眠桑城。這座扶桑城時期最高統治權的象征也被廢棄了。
他們走在回廊裡,沒敢交談。先前的蒙面人消失不見,兩人斷了線索。
容岚正準備征求蔺懷瑾的意見,餘光卻瞥見一截紙做的衣角。
容岚心狂跳了起來,額角滲出冷汗,她努力控制自己跑的沖動。
“你怎麼了?”卻是蔺懷瑾的聲音。
這個紙人是什麼時候替代蔺懷瑾的?
此時容岚正上方卻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二樓也有人嗎?她思維迅速運轉起來,不經意間往土樓中間的院子看去:方才滿樹的白花悉數消失,隻剩着烏黑枯敗的枝幹。
紙人沒有腳步聲,容岚聽着樓上的聲音就往上走。樓上人顯然也反應了過來,朝着她的方向走來。蔺懷瑾把扇子握在手裡,直直沖向從樓梯轉角處出現的容岚,扇子帶着濃烈的殺意!
容岚挑了挑眉:“留活口。”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