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月在聽到内容的時候就下意識覺得這個心法不簡單,陳藥師非但沒有索取好處還傾囊相授,估計是不忍道統斷絕。
“前輩可還有親眷?若我日後碰見您的故人,我會将此心法轉告他們的……說起來還沒過問前輩的名諱。”
“歸一門那般巨物都能一朝傾覆,我小小涉幽宗怎能苟延殘喘……”
他似乎有些感慨,複歎了口氣道:“我姓陳名無患,若是你能見到我師弟嚴決明,就把心法的後半段還給他,記得跟他說,不必為我立碑。”
烏雲蔽月,荒原覆雪,一路黑袍人手持紫火,穿行在枯朽密林中。
肖崇雲受邀來到涉幽宗登天閣頂樓。
數月來,他以破解“無界”為由,屢次推拒“神術”的學習,似乎引起了老狐狸的戒備。
肖崇雲在心裡暗歎一聲,他望着遠處閃爍的紫火,餘光窺視着那老狐狸的神色,摸不清他叫自己特意來此的用意。
朔風冰域環境惡劣,人修宗門隻有三個,都靠近與鴻元大陸方向,也被并稱為朔風三宗。
涉幽宗曾是個十分擅長醫術的宗門,同時自保能力也十分稀缺,在魔火之亂時第一個倒戈魔族,為人族所不齒。
肖崇雲本以為這樣的宗門會早早斷絕道統,沒想到噬日王朝後,涉幽宗竟是朔風三宗僅存的碩果。
在焚川妖皇後,涉幽宗更是以一種極為匪夷所思的方式,把整塊朔風冰域南部宜居區收入囊中。
更恐怖的是,這個由涉幽宗組建起的王朝,外界竟然一無所知。
任何傳遞消息的法器都會在這片土地失效,肖崇雲唯一能想到的方法就是通過自己的魂燈異狀引起甘于卮的注意。
也不知道甘于卮發現沒有,肖崇雲有些煩躁地想着。
“吼——”北方傳來一陣撕裂般的吼叫。
是埋骨之地的方向,肖崇雲有些驚懼地想着,埋骨之地是連噬日王朝的鐵蹄都不能進犯的區域,沉眠着無數實力莫測的上古神獸。
“肖尊者,不用緊張,這隻是個簡單的開場。”嚴決明和善的臉上泛起笑意,似乎眼前的一切對他來說不過都是過眼雲煙。
北方的天驟然亮起火光,那極緻濃烈的熱意,像地獄深處的業火紅蓮,點燃了北邊的天。
分明隔了數萬丈,連登天閣檐上的冰棱都在以飛快的速度融化,白色的荒原也呈現出雪下的土地。
轉瞬間無垢的白毯上湧現出數個巨大黑斑,像腐蝕一般侵略了整片荒原。
“這……”肖崇雲瞳孔緊縮,似乎看見的東西幾乎要颠覆他的認知。
“别急,好戲正要開場呢。”
嚴決明嘴角噙着笑,眼神卻無比冰冷。
驟然起風,天上陰雲密布,海上的天氣比之陸地實在是兇險許多。
甲闆上的男人望着遠處若隐若現的島嶼眉頭緊鎖,不知在想什麼。掌舵的中年人,心頭不由自主地湧上濃重的陰影。
不對勁,很不對勁。
平日最愛插科打诨的幾人也停下手中的活計,沖到船頭靜靜地看着。
一個孩子不解地問:“到底怎麼了?”
前方雲霧缭繞,分明是快要到達了,甲闆上的男人卻勒令停下。
孩子問:“船長,我們這次不去霧澤靈洲了?”
“霧氣的顔色不對,”船長推他一把,“你别在外面,快進船艙裡——全體戒備!”
船劇烈搖晃了三個時辰,在船艙裡隻能聞到海風的腥味。沒有喊聲,隻有水花被拍起和打落的聲音,之後是長久的靜默,久到仿佛時間都凝固了。
一個佝偻的人形推開船艙的門,他身後人們厮殺的動作都變得極其緩慢。
孩子知道這是船長特殊的法門,同時也清楚對方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船長——”那孩子嚎哭起來,先前甲闆上的男人胸口有一個血洞,他踉踉跄跄跌坐在地上,“帶着這些東西走,去陣裡,快!”
孩子對上了船長的眼睛,裡面全然是孤注一擲的決絕。
“海妖突襲,霧澤靈洲……袖手旁觀,”他吐出一口血,“答應我,把消息傳出去,進天道宮,一定要進天道宮!”
傳送陣光芒巨亮,孩子最後一眼隻看見了幾個黑袍人影,鬼魅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