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幾人就從海濱飛回了東河。
而夏晚晚因為還有後續的事沒有解決,還留在那邊,所以隻有夏言川和尹顧風趙涵茹三人一起回來。
回到東河,尹顧風和趙涵茹回到了當初被翻得亂糟糟的家,從機場回來的路依舊是朱婷衍開車去接的他們,而夏言川因為一些私事被司機接了回去。
看着面前的新司機,夏言川腳步頓了一秒,但還是上了車。
他跨上車門朝尹顧風擺了擺手,大庭廣衆下,他還是比較收斂。
看着遠去的車尾,朱婷衍跳起來在尹顧風面前揮了揮手,立在原地的人回過神,把手裡的包放到後車座上。
等着尹顧風上了車,朱婷衍坐到了主駕駛,副駕駛上趙涵茹一言不發的望着窗外,膝蓋上放着一個小包。
最近溫氏連鎖超市因為跟任何啟粘上了關系,由着溫忠的原因溫家業内都被徹查,但由于事件過大影響力強,怕引起公民恐慌,機關單位極力按壓消息,隻把最主要的人員公之于衆。
朱婷衍這段時間在東河等消息,在目睹夏穆陽幾人當場拍闆把兩個小孩塞到酒中仙裡去當間諜,她頓時覺得自己跟這個世界的真實脫軌了。
關鍵她也不敢問,隻敢屁颠屁颠給趙涵茹打電話,才知道她們各自都有分别的任務,讓她在東河放心。
不知道怎麼的,有夏晚晚擔保她居然真的放心了起來,畢竟連夏言川自己都被自己老媽塞了進去,對此朱婷衍也不敢再說些什麼。
一邊帶着保潔維修師傅到趙涵茹家把該收拾的該修的都弄好,并且把門上的鎖換得更牢固,她不信這樣還能被撬開。
安排好後勤工作,她老老實實在家裡蹲消息,于是趕着點到機場又來接從海濱回來的兩人。
朱婷衍接電話接的急,出門随便套了幾件衣服,好在東河溫度一向夠高,她穿着棉麻衫也不冷。
尹顧風這一次倒是坐在了後車座,他端端正正坐在左手邊,朱婷衍隻能透過反光鏡看到他。
朱婷衍看他的動作比較頻繁,尹顧風也發現了,道:“小朱阿姨?”語氣裡充滿疑惑,詢問她有什麼事。
好聽的男聲打破了此刻的寂靜,朱婷衍尴尬的咳了一聲,偷看不尴尬,被抓包才尴尬。
“小風,我在網上看到消息啦,你們可真厲害!”朱婷衍絲毫不掩飾敬佩,在她看來能有進賊窩的勇氣已經是很了不起了,更何況能順利把任何啟給逮住。
雖然警方并未透露是誰把任何啟捉拿歸案,但私下的消息朱婷衍跟之前那個給她透消息的朋友還是了解到一些。
那人跟她說實際上把人從現場弄出來的是兩個男生和一個女警。
朱婷衍把夏晚晚三人對上号很快就弄明白了。
而趙涵茹下了飛機跟朱婷衍打了聲招呼就坐到副駕駛,朱婷衍想應該是家人的死又給她造成了影響,但她并不知道任何啟跟趙涵茹說了什麼,以為趙涵茹隻是太累了。
長途的奔波總是令人疲憊,最好的選擇就是好好休息幾天,身體機能的恢複會使你遺忘那些勞累。
尹顧風想起自己此行了解到的真相,還有昨天在海上祭拜的家人,他眸色一沉,望着窗外看了很久,久到朱婷衍以為要尬場了。
他剝削的唇微微揚起,眼裡卻看不到任何笑意:“隻是做了應該做的事。”
朱婷衍一手把着方向盤,一手靠在車窗邊上,剛好有個紅燈,她踩着刹車停了下來。
“……應該做的事,”朱婷衍歎了口氣,“往事如煙,你們還會留在東河嗎?”
之前趙涵茹不确定自己這一次回到海濱會呆多久,在啟程前把工作辭了。
她來到東河一方面有朱婷衍的原因,另一方面也有工作調度的原因。
後面那句話既是在問尹顧風也是在問趙涵茹,一直沉默的人終于有了一絲反應。
趙涵茹還裹着那件尹顧風的外套,她整個人都快縮到衣領裡去了,整個人小小的一隻,看起來很脆弱。
“喂,趙涵茹,”朱婷衍趁着等紅燈的間隙在她頭上敲了兩下,“怎麼看起來像個被霜打的茄子,有氣無力的。”
“……不走。”趙涵茹低聲道。
紅燈閃過,朱婷衍跟着車流緩緩前進。
尹顧風知道小姨心裡很難受,當年的緣由趙涵茹不願意跟他講,每次他想問的時候趙涵茹總有辦法岔開話題,那些苦和痛她統統自己咽了下去。
可他已經不是以前的他了,在經受過極緻的悲痛後,他明白有些事遲早應該面對,最後必須接受。
趙涵茹不說不意味他不明白,在跟夏晚晚的對話裡他知道了當年那場火的起因經過結果,而上一輩人的恩怨讓他家八條無辜的生命付出了代價。
對于任何啟他恨到了骨子裡。
華國對du販絕不姑息,夏晚晚和海濱周邊各省的警方順着任何啟和趙昭等人的線索,揪出了華國好幾個有頭有臉的人物,甚至有一個人就是海城的警員,而他也在這三年裡混到風生水起,根據他交待,當年祥雲路附近的監控攝像就是他幫着破壞的。
在任何啟等人的電腦中也發現了跟酒中仙其他人員的聯絡,警方順藤摸瓜在内應的配合下搗毀了許多組織聯絡點,把海城周圍的制毒點都搜了個幹淨。
誰也沒有想到,酒中仙的制毒工坊就在海城沿海的一個早餐鋪子的地下室,白日裡人來人往根本沒有察覺。
而東河這邊的線索,溫家抹得有點幹淨,溫哲平不愧頗有手段,王德義這邊明裡暗裡查不到他更多的線索。
而溫忠已經死了,一個死人不會開口說更多的證據。
尹顧風靠在座椅上,看着趙涵茹的身影不似從前那般充滿精氣,仿佛一夜之間被壓垮。
“小姨,晚晚姐說你見到了花姨,”遇到花秋巾的事趙涵茹還沒跟他提過,但是夏晚晚說過幾次她跟着趙涵茹幹了什麼,尹顧風記得花姨,經常到他家跟外婆聊天說話,還帶着一些自己做的餅幹。
“花姨?”朱婷衍詢問,“她是誰?”
聽到這個稱呼,趙涵茹把頭擡起來,臉上沒有血色,飽滿好看的紅唇現在幹澀無比,淡淡笑道:“多虧了她。”
她小心的從包裡拿出一張照片,尹顧風不明所以,随着照片的走進他難得屏住了氣。
“這……這是,”尹顧風的指尖在觸碰到照片的一瞬間仿佛被燙了一下,猛的往回縮,不敢靠近一步。
良久顫抖着手小心的捏住照片的一角,看着上面的人像久久發不出聲。
朱婷衍很好奇照片上是什麼東西,在趙涵茹拿出來的片刻斜着眼睛看了一眼,才發現那是一張全家福。
她是跟着趙涵茹回的海濱,甚至還到她們家那棟已經燒的慘不忍睹的樓房看了幾眼,但是趙涵茹遠遠看到那棟建築就不願意再走進,一言不發看着那個方向說什麼都不肯再走一步。
朱婷衍知道她心裡難受,不敢面對,所以現場對遺物的翻找是她參與的。
當時她看到建築表面滿是黑塵時,心裡是什麼想法。
她隻覺得為什麼要是趙涵茹她們家呢,自下向上看去,牆體表面的牆壁無一例外被灼燒了一層黑色,斑駁的痕迹看上去十分刹人。
最底下的樓梯旁邊有一扇小門,往裡看去是一個小廚房,而裡面的木質家具已經在大火裡焚燒殆盡留下厚厚一層灰,殘存下來的東西歪歪扭扭散落在地上。
朱婷衍看到比較空的區域,灰燼裡散步着幾個厚厚的膠裝鞋墊,因為高溫炙烤已經粘連到了一起。
看到幾處殘存的鞋底紋路,朱婷衍想起了趙涵茹每年冬天都要跟她們炫耀的拖鞋,是她媽媽手把手一針一線按照她的要求做的,鞋頭上的兔頭可可愛愛,趙涵茹最喜歡穿着那雙鞋在宿舍裡走台步。
因為走幾步,鞋頭的兔耳朵就會跟着晃,趙涵茹最喜歡這樣幹。
朱婷衍緊緊捂着嘴巴,不敢再看,她逃也似的離開了這個地方,她知道趙涵茹為什麼不敢走進。
這個地方充滿了太多記憶,多到她無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