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淙的小表舅名叫戚珲,人如其名,為人很是混賬,年輕的時候遊手好閑,靠啃老生活,後來沒老可啃了,就時不時的找借口去各個親戚家打秋風,騙錢坑錢。
戚淙外公這一脈是整個戚家大家族裡混得最好的,過去沒少被戚珲占便宜,戚淙打小見多了這個小表舅的惡心嘴臉,心裡對這個長輩一直很是厭惡。
以前戚淙顧忌着母親和外公對老家一衆親戚的感情,一直把厭惡壓在心裡沒表現出來,面對戚珲時盡量保持了小輩的禮貌。但現在戚家遭逢大變,他又親耳聽到這個小表舅在父母落魄時來落井下石,心裡那點情緒就再也掩不住。
他不等戚珲接話,又繼續道:“不止這修墳的五十萬,還有當年你弄了個假病曆,騙我外公你生了大病,從我外公那裡騙走的七十萬,以及其他零零碎碎的錢。看小表舅如今這派頭,肯定是混得很不錯,如今我爸媽日子艱難,您是不是該把這些錢都還了。”
客廳裡安靜得過分,除了沈嘉,所有人都是一副呆怔的表情,包括被戚淙針對的戚珲。
戚淙皺眉。
怎麼這個反應?
戚音突然站直身,一改之前的冷淡,幾乎是撲到了戚淙跟前,擡手捧住戚淙的臉,語氣急切:“淙淙,看着媽媽。”
戚淙忙扶住戚音,順着戚音的力道低頭看過去,接觸到戚音明顯沒休息好還帶着紅血絲的眼睛,心裡一顫,滿身尖刺軟下,忍不住喚道:“媽。”
戚音死死看着戚淙,手指顫抖着,突然力道一松,抱住戚淙,肩膀聳動着,無聲哭了起來。
“媽?”戚淙慌了,扶住戚音的背,想看看她的臉,又不敢使大力推她,無措間看到戚音夾雜着白發的頭頂,突然也有點想哭,回抱住戚音,“媽,你别哭,是我不好,對不起。”
其他人此時終于回神,林輝來到戚淙跟前,激動問道:“淙淙,你記起來了?”
戚淙眨眼壓下淚意,迷茫回應:“什麼?”他不是失憶嗎?
關鍵時刻還是沈嘉靠譜,他湊到戚淙身邊,代替戚淙回道:“叔叔,淙哥想起來了,從小到大,所有的事情他都想起來了。”
林輝越發激動:“真的?”
“真的,絕對真!”
戚淙被沈嘉和林輝這一來一回弄得越發迷糊,正想問,坐在沙發上的戚珲突然激動開口:“小淙,你能想起過去是好事,但飯可以亂吃,話卻是不能亂說。什麼叫騙,難道我沒修祖墳嗎?我現在病好了,就代表我過去沒生病嗎?哪來的道理!”
戚音聳動的肩膀停了。
戚淙斂神,重新冷了臉。
戚珲還在說:“小淙,我知道你缺錢,但你也不能把主意打到表舅身上來啊,還拐着彎的用你爸媽當借口,真是沒有良——”
“閉嘴!”戚音開口打斷了戚珲的話。
戚珲哽住,不滿地看向正從戚淙懷裡退出的戚音:“四妹,你怎麼——”
“我讓你閉嘴你沒聽到嗎?”戚音轉身面對戚珲,把戚淙死死擋在身後,和戚淙八分相似的眉眼冷着,表情幾乎和戚淙一模一樣,但氣勢卻更盛,語氣也比戚淙更沉,“三哥,淙淙回來了,你該走了,以後也不用再來了。當年我爸欠你媽的恩情,用這些年你從我家騙、借、偷的那些錢财去抵消,應該綽綽有餘。反正我們兩家并不是從同一支出來的,這親戚關系,還是就此斷了吧。”
戚珲不敢置信:“你知不知道你在說——”
“老林,送三哥出去。”戚音不再搭理戚珲,反手抓住戚淙的胳膊,拉着戚淙進入客廳右邊的主卧,砰一聲關上房門。
房門和大門一樣,也是木制的,門闆甚至更薄一些,一點都不隔音。外面戚珲鬧了起來,大喊大叫着要沖進來找戚音說清楚,被林輝和沈嘉攔住。
戚珲說的話很難聽,戚淙聽得握緊拳頭。
手上突然一暖,戚淙低頭,就見戚音正握着他的一隻手,輕輕往外掰他緊握的手指。
戚淙反射性放松力道。
戚音沒有擡頭,輕聲道:“你這一生氣就掐自己掌心的習慣,怎麼總也改不掉。”
戚淙習慣性接話:“改了的話,媽就沒借口來拉我的手了。”
戚音緊了緊戚淙的手,擡頭看戚淙:“想起了多少?”
什麼想起了多少?
戚淙不太明白。
門外的戚珲大概是被攔急了,聲音突然變大,話也說得越發難聽:“難怪戚淙會變成現在這副廢物樣子,有你們這樣寡情刻薄的爸媽,他歪成什麼樣都不稀奇!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戚音我告訴你,你想斷關系,可以,先把你家欠我媽的賬還清!當年要是沒有我媽搭一把手,你爸能把三木做大?三木那商标就該是我的!”
“戚音你給我出來!今天你不把商标賣給我,我跟你沒完!”
戚淙忍着沒握拳,把手從戚音手裡抽出來,克制着脾氣說道:“媽,我出去一下,你坐着休息會。”
“淙淙。”
“我很快回來。”戚淙把戚音按坐在床上,拉開房門走出去,反手帶上門。
見戚淙出來,被林輝和沈嘉一人一邊架住胳膊的戚珲越發激動。林輝和沈嘉都是偏瘦的體型,根本攔不住高胖的戚珲,眼看着就要被戚珲掙脫。
砰!
戚淙拿起餐桌上的瓷茶壺摔碎。
戚珲的掙紮停下,嘴卻沒停:“怎麼,想靠這個吓唬我?我在外面混了這麼多年,可不是——”
戚淙彎腰撿起其中最大的一個碎片,在戚珲話說到一半時突然上前拽住戚珲的衣領,舉起碎片朝着戚珲的眼睛猛刺下去。
林輝吓了一跳,忙松開戚珲去攔:“淙淙别!”
戚淙穩穩将碎片停在距離戚珲眼睛隻有兩公分的地方,然後順着林輝的阻攔收回手後退,看着吓得面無人色的戚珲,威脅道:“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我現在除了爸媽和三木,可以說是一無所有。你敢動他們,我就敢找你拼命。你想清楚,你是想被我纏一輩子,還是現在、立刻、馬上,滾出我家!”
沒了林輝的限制,戚珲在緩過神後輕易掙脫了沈嘉的鉗制。他倒退兩步,滿頭冷汗地摸了摸眼睛,看看戚淙,又看看戚淙依然捏在手裡的碎片,表情扭曲幾下,到底沒敢再鬧,邊低聲罵罵咧咧邊往門口走去。
等出了門口,他的聲音又大了起來:“難怪人家江兆言看不上你,在外面慫得像狗,在親戚面前倒是橫起來了!就你也想去當明星賺大錢?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貨色,呸!”
沈嘉氣得撸袖子:“你他媽再說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