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書趕忙靠邊停下。
“您沒事吧?”
“買盒止痛藥過來。”徐嫱指指路邊的二十四小時便民藥店。
“好,我這就去!”
空氣清新劑的香味和隐隐作痛的胃水火不容,徐嫱微微揚起頭擡手解開勒住脖頸的襯衫紐扣。她皺着眉降下車窗,晚風卷着絲涼意沿着窗隙争前恐後地擠進車内。
徐嫱推開車門。
高跟鞋落地的清脆聲響在靜谧如湖面的深夜裡蕩起層漣漪。
她從外套裡摸出煙盒。
“咔哒——”
火苗明明滅滅,缭繞在指尖的煙霧很快就被風吹沒了形狀。徐嫱單手環胸靠在車邊,隔着煙霧目光漠然地望向朦朦胧胧的街道。
又過了幾分鐘。
她垂眸看了眼表,随手撚滅隻抽了兩口的煙擡腳走向藥店。
秘書也在往外走。
徐嫱剛要開口,餘光就瞥到緊随秘書一同走出藥店的青年。
身形颀長清瘦的青年比秘書要略高出半個頭,正仰頭和青年說話的秘書并沒注意到徐嫱過來。
“這兩種能一起吃嗎?”
“可以的,奧美拉唑和麥滋林都是專門針對胃炎和胃潰瘍的。”
“口服就行?”
“對。”青年點頭道。
“還有什麼要注意的嗎?”
“睡前最好再喝杯蜂蜜水。”
“熱的?”
“溫的就可以,太熱也不好。”
“行,我記住了。”
“謝謝——”秘書收起藥盒正要和青年道謝就聽到熟悉的問話聲。
“這就是你買的止痛藥?”
“徐總?”秘書一愣。
徐嫱隔着秘書看了眼青年。
她挑挑眉,“是你啊。”
青年有些茫然,“您是?”
秘書趕忙給他介紹。
“這位是徐總,我老闆。”
怕青年想不起來,秘書又跟着提醒就是上次跟他提過的那位。
青年眨眨眼,那雙清澈得像是藏不住事的眼睛裡暈開抹驚訝。
“徐總好。”
青年聲音條件确實出色。
平日聽慣了的稱呼,從他嘴裡說出來時竟然悅耳的有些陌生。
徐嫱沒說話,目光近乎無禮地打量着他嘴角邊腼腆的弧度。直到青年徹底紅了臉,她才不緊不慢地打破讓青年愈發拘謹的沉默。
“好巧,又見面了。”
“嗯!”青年略顯笨拙地應道。
磨人的胃痛讓徐嫱沒什麼站在街邊聊天的閑情,接過藥盒看了眼後她面上略顯不耐地皺起眉。
“再去買盒止痛藥。”
“可……”
秘書下意識看向青年。
“止痛藥隻能治标。”看起來腼腆又内向的青年主動開口道。
“我就要它治标。”
“但是等藥效過去……”
“好了。”徐嫱打斷道。
青年抿住唇,嘴邊彎起腼腆的弧度被糾結的欲言又止取代。
“隻是胃痛而已。”徐嫱在他的注視下不自覺地解釋了一句。
“您這是……”
青年話音一頓,像是正在心裡斟酌什麼樣的話才最有分量。
“不把身體當回事!”
“噗——”
徐嫱擡手抵住唇,難得被連名字都還不清楚的陌生人逗笑。
“那怎樣才算當回事?”
她口氣戲谑,青年眼底細膩的擔心卻像晨雨般澆醒了醉意。
那份擔心過分認真。
認真到再玩世不恭的人恐怕都做不到對這份擔心視而不見。
随着酒勁褪去,徐嫱莫名有種自己被青年拿捏住了的無奈。
“兩種藥一起吃是嗎?”
“嗯!還有……”
“不要太燙的蜂蜜水。”
青年眼睛一亮,嘴邊重新彎起的弧度讓徐嫱也跟着挑起唇。
“還在送件?”她問。
青年順着她的視線低下頭看向提在手裡的外賣袋,慢半拍地想起自己已經開始算時間的訂單。
“啊……”
青年一下慌了神,連再見都忘記說就抱着外賣袋跑去騎車。兩隻腳都踩上自行車腳踏,才又手忙腳亂地回頭跟徐嫱和秘書道别。
“您記得喝蜂蜜水。”
他臨走還不忘囑咐。
聞言,徐嫱好笑又無奈。
她掃了眼青年,囑咐起别人來頭頭是道卻不知道看看自己。氣溫隻有個位數的深夜,身上穿着的衣服單薄到連擋風都顯得勉強。
“這單要送去哪兒?”
“中都花園。”
“我就住在中都花園。”
“哦。”青年忙着戴頭盔。
“我是說我們順路。”
“那還挺巧的。”
“……”
“我是說上車,我送你。”
青年愣了一下。
“車已經掃碼開鎖了……”
徐嫱走到車邊,在青年驚訝的目光下摘掉頭盔順帶把車鎖了。
“快點上車,趕緊把你送過去我還要趕回家裡喝杯蜂蜜水。”
車内。
青年衣服上淡淡的洗衣粉味道聞着有些廉價,卻正好中和了空氣清新劑那股黏膩的化學香味。
“有騰信嗎?”
“有的。”
“你掃我我掃你?”
“啊?”
“手機拿出來我掃你。”
“噢。”
青年一問一答的模樣像是突然被老師點名的小透明,完全沒有準備好不說連手腳都無處安放。闆闆正正地貼在窗戶邊上,空出來的地方可以輕松塞進三個成年人。
“緊張什麼?”徐嫱好笑道。
剛剛一闆一眼教訓她不把身體當回事的時候倒不見他緊張。
“您先把藥吃了吧。”
青年是緊張操心兩不耽誤。
“知道了,小醫生。”
兩顆藥下肚後胃痛稍緩,困意混着酒勁重新席卷而來。
徐嫱阖眼假寐。
青年很安靜,隻有那股清清淡淡的皂角香味昭示着他的存在。
半刻鐘後。
“您的目的地在右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