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醫生!這邊!”
還沒等車停穩,守在醫院外的主治醫生就急匆匆跑了過來。醫生額頭上滿滿的薄汗,楚眠剛一下車就被他快步帶着走向住院部。
臨近交接班,原本空空蕩蕩的走廊此刻圍滿了警察和醫生。
“叮——!”
電梯門應聲打開。為首的警隊隊長聞聲扭過頭,第一眼就看見跟在醫生身後的兩張陌生面孔。
隊長疑惑道:“這兩位是?”
他目光緊緊盯着顧衍。
比起顧衍,一旁的青年修長的身形和清俊的五官都透着無害。
“這一位是楚眠楚醫生。”主治醫生連忙給隊長介紹道。
隊長這才看向青年。
“心理醫生?”
“對!”醫生應道。
“咋看着不像你們院裡的?”
年輕隻是一點,青年氣質和常駐醫院的主治醫生大有不同。
醫生頓了下才回道:“楚醫生算是我們醫院特招的外聘醫生。”
隊長眯起眼,“算是?”
“楚醫生對肖然很了解。”
主治醫生面對隊長連連的追問有點兒招架不來,幹笑了兩聲後繞過問題答非所問地回了一句。
隊長暫時沒多深究。
他指指顧衍,“那這位呢?”
顧衍舉手投足透露出的習慣和身上帶着的氣息,都讓在部隊呆過近十年的隊長感覺似曾相識。
醫生再次卡殼:“這位……”
“這位隊長。”楚眠清淺的嗓音打斷了兩人磕磕絆絆的對話。
“有問題可以稍後再問。”
他擡眸看向盡頭的病房,隊長聞言定睛看了青年兩秒。
“好,你對情況了解多少?”
楚眠沒有直接回答,視線掃過走廊裡的衆人并未看到譚衛華。
“譚院長也在病房裡?”
“對。”隊長道。
他微微皺起眉,低垂的眼睫很好地遮住了眼底暗沉的情緒。而楚眠眉眼低垂的模樣,在隊長看來隻覺得青年在擔心院長的安危。
“放心,情況還算平穩。”
“那就好。”楚眠舒展眉峰。
這麼負責任的院長——
不多見了,那就希望這位好院長不要給自己添太多麻煩才好。
隊長擡手指指主治醫生,“病房裡的情況他跟你說了嗎?”
楚眠點了點頭。
除了沒有顧上提到譚衛華也在病房裡這點外,其餘情況主治醫生已經跟他在電話裡大概講過。
每個月的月末,也就是今天是醫院裡面固定的家屬探訪日。和那些把病患往精神病院一丢就逐漸沒消息了的家屬相比,肖然弟弟算是所有病患家屬裡難得的楷模。
不僅舍得給哥哥花錢住為數不多的高級單人病房,還特定挑選院内經驗最豐富的護工照顧他。
更難得的是,從肖然入院至今從未缺席過每月一次的探訪。
也正是因為這樣,變故發生時從護工到醫生都完全沒準備。
***
下午五點。
家屬探訪時間就快結束,肖然所在病房依舊屋門緊閉。負責的護工起初也沒太在意,想着兩兄弟這麼久沒見肯定是聊忘了時間。
她看了眼挂鐘,體貼地在外面多等了幾分鐘才過去推開門。
“肖先生,時間……”
門後,鋪天蓋地的紅混着血液獨有的腥甜蠻橫地沖進鼻腔。男人身體僵直地癱坐在地,完全不複來時渾身西裝革履的光線模樣。半凝固後的鮮血呈啫喱狀,混着油亮的發蠟将梳到腦後的發絲打濕。
多餘的鮮血,順着一根根發絲血液滴滴答答地砸在地闆上。
肖然正對房門,如同最親密的兄弟般從身後緊緊摟住男人。
他左臂固定住男人上身,右手裡握着根竹簽,被削成銳角的簽頭穩穩地抵住男人脆弱的喉管。
用來串糖葫蘆的竹簽上還沁着層凝固的糖漿,如同一層包衣般給纖細的竹簽添上了幾分硬度。
原本易折的竹簽,在肖然的耐心下緩慢而堅定地刺穿皮膚。
護工呆站在原地。
兩秒後——
“啊啊啊啊!”
男人瞳孔顫抖着看向護工。
“救、救救我……”
護工不自覺地後退兩步,回過神戰戰兢兢地上前半步。
“肖然!快住手!”幹澀的嗓音暴露了她呵斥下的色厲内荏。
聞聲,肖然擡起頭。
忽略他的瘋癫,三十出頭的他有張五官端正并且耐看的臉。
他微微歪着腦袋,垂落在臉龐的發絲輕輕地掃過男人後頸。肖然露出和年齡不符的笑,稚氣而又純粹的笑容極富感染力,甚至讓看到的人不自覺地跟着彎起嘴角。
“是巫婆姐姐呀!”
“你快看——”
肖然低下頭,這個名叫弟弟的男人顫顫巍巍地縮在自己懷裡。
殷紅溫熱的血珠從被竹簽刺破的孔洞裡溢出,仿若走鋼絲般沿着纖細的竹簽滑落至肖然的虎口。
他眼裡亮着光。
“我找到寶劍了呢。”
“還有,惡龍——”
眼前的畫面殘忍又詭谲。
護工慌張地往後退,險些摔倒時被趕來的譚衛華及時扶住。
譚衛華一把把她拉到門外。
他低聲囑咐醫生:“快去把病房的監控調出來看看怎麼回事!”
醫生正往監控室跑。
“你等下!”譚衛華叫住他。
老者眼神閃爍像在猶豫。
“給楚眠打電話!”
主治醫生離開後,譚衛華眼含審視地看向站在一旁的護工。
家屬絕不能和病患獨處,護工或醫生必須全程在場。這是所有精神病院通用的死規定,作為經驗豐富的老護工她不可能不知道。
譚衛華目光如炬,護工在他的注視下有些不自在地别開臉。
“院長?”
“你先去報警。”
護士暗暗松了口氣。
“好!我這就去!”
警方動作再快,從接起電話到說明情況再到出警都需要時間。
譚衛華沉默片刻後,腳步一轉迎着肖然好奇的目光走進病房。
他在安全範圍内停住腳。
“你在做什麼?”
肖然隻是笑沒有回答。
他試探着又往前走了一步。
“是在玩遊戲嗎?”譚衛華問。
肖然語調輕快:“你也想玩?”
“嗯,可以嗎?”
肖然微微皺起眉,苦惱的模樣像是被譚衛華的要求為難到。
“可是都快要結束了哎!”
“就帶我玩一會兒。”
譚衛華挪着腳步,在肖然沒表現出反感的情況下拉近距離。
“嘿!站住!”
譚衛華心跳快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