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控發現什麼了?”
回到刑偵辦公室,何為就換了一副嘴臉,整個人都無比嚴肅了起來。
“何隊,”胡北月拿着已經篩查出來的部分監控,走到了前頭來,“集市的三面監控,并沒有完全覆蓋住整個市場,其中有不少的監控死角,初步看下來,咱們沒有什麼明确的嫌疑人。要不就是他運氣太好了,要不就是——他就是當地人。”
“刑鳴,你們呢?”
看着那邊的痕檢,何為又接着問道。
“周圍基本上都是硬化路面,腳印什麼的,沒什麼篩查價值了。不過——”他伸手拿出一份檢測報告遞了過去,“離中心案發現場不遠的地方,有個賣魚的魚池子,裡面有些嘔吐物,我已經取樣帶回來檢測了。報告顯示,該份DNA為男性所屬,而且嘔吐物中大多是胃内粘液,距離他的上次進食時間,起碼已經過去十個小時了。”
“男性?”何為一邊翻看着手邊的資料,一邊在心裡琢磨了起來,“姚三妹雖然有些年紀了,但畢竟身材較重,要不是成年男性的話,也不太可能把她給吊起到那麼高的位置上去。”
“我們痕檢這邊就發現了那灘嘔吐物,别的現場痕迹過于雜亂了,已經沒什麼利用價值了。”
刑鳴攤了攤手,算是做完了最後的報告。
“魚池子?看來這個兇手是第一次殺人,殺完人估計是看到了姚三妹的臉,有些猙獰,所以被吓吐了。對了,蔣方義——”何為又看向另一邊,繼續主持道,“這些年的人販子拐賣兒童婦女的案件,清查得怎麼樣了?”
“暫時沒什麼頭緒,咱們江源的人販子啊,都是高手!我問過王隊了,他們經查了好幾年,也就隻是查到了越南和泰國的一些源頭人販子而已,還一個都沒抓到。咱們這邊多數都是買家,心裡呢,又都有些僥幸,還覺得是自己花了錢的,愣是打死都不開口!兩邊都撬不開,就沒什麼結果了。”
一時間,整個會議室都陷入了無盡的沉默中。
大家紛紛看向何為,等着他這個主心骨趕緊拿個主意出來。
“我去會會這個袁三兒,你們繼續篩查監控,順便去走訪一下,看看那個市場附近有沒有什麼目擊證人,或者是停着的車輛什麼的。還有啊,查查那個魚攤子的老闆,看看這個人有沒有什麼貓膩。”
眼下事情并沒有什麼好的頭緒,也隻能先着手他們還能抓得住的線索了。
“何隊,我跟你一起去吧。”
“你跟小胡看監控,她一個人忙不過來的,再說了,我是去找人販子,不是毒販子,也不是軍火商,你去做什麼?薄連術,走了!”
“哎!你帶他啊?”
看着一愣一愣的薄連術,蔣方義瞬間就不樂意了。
“待會我回來了,你要是沒在監控上找到什麼有用的東西的話,你就知道我為什麼要帶他了!”
拽上車鑰匙,何為又丁玲桄榔地出了門。
跟他一起出門的薄連術還有些受寵若驚呢,剛一上車,就忍不住地向何為打探了起來:“何隊,你是不是想曆練我啊,所以才選了我帶出來的?”
“不是,”何為很是肯定,看向他的眼神也是極其認真,“你看起來沒什麼殺傷力,帶蔣方義去,還沒到門口呢,咱們就讓人打出來了。”
“啊?我···我看起來很蠢吧?”
“不算。”何為這話說完,他本來都松了一口氣的,沒想到接着他又冷不丁地來了下一句:“不過這也是一種優勢!咱們辦案子,不能隻有光做辦公室看監控的,也不能隻有像蔣方義和古令奇這樣的鎮場子的人,必要的時候,還是非常需要像你這樣的人的,比如現在。”
“咱們要去的是什麼地方啊?何隊,我總覺得——你這不像是什麼好話呀?”
何為冷笑了兩聲,并沒有直接應他,在這裡還賣了個關子。
袁三兒一個人販子,手上最不缺的就是人了!剛剛王玉已經去找過他一回了,現在他肯定是放松警惕的狀态,所以——他必定在自己的老巢裡躲着偷閑呢。
“這邊不是那個什麼江山别墅區嘛,何隊,那個袁三兒的家,不會就在這邊吧?”
“ 不去别墅區,咱們去另外一個地方!”
說話間,何為就已經拐道,将車停下,靠在了一處跟周圍建築格格不入的鐵皮房子外頭。
蕭瑟的冷風刮過,整個建築看上去就更顯得吓人了些,薄連術來到警隊這段時間,還沒真的面對過像袁三兒這種窮兇極惡之輩呢,有些膽怯也是正常。
“待會跟緊我,别到處亂看。”
臨進門前,何為還不忘再叮囑他兩句。
回頭看過去的那一瞬間,何為也已經準備好揚起手去敲門了,沒想到那邊樓頂上竟然出現了别樣的響動,驚住了兩人。
“何隊,你這不打聲招呼就直接上門,恐怕不好吧?”
何為順着聲音看上去,給了薄連術一個眼神,叫他站到裡頭去,自己出去跟他們對峙。
“三爺!”
“喲喲喲,您叫我啊?那我可受不起!剛剛你們那個王玉王隊長來找過我了,說我是什麼奸猾的狐狸,還說要抓我?怎麼,他不行,又換你來了?”
何為見他有些不情願配合,便撩開了厚重的衣裳,讓他好好看看,自己沒有帶槍來。
話不多說,他也拿出對講機,吩咐起了下面看門的小弟,給何為他們打開了鐵皮大門。
一進去,裡面就是别有一番天地的樣子。裝修奢華,燈光明亮,讓人置身其中,倒是一點不會覺得,這是在幾個集裝箱拼接成的大鐵皮子裡了。
“何隊,我對你還是頗有敬意的,你說你爹死得那麼慘,你還要當警察,還沒事就往這最危險的地方跑,何必呢!”
那人大冷的天,還搖着扇子下來,整個人晃裡晃蕩的,看着頗有些沒把何為放在眼裡的意思。而且還開口就提何希當年的事,這可就更叫一旁的薄連術,為他緊緊攥了一把汗了。
“你不是好人嘛,跟好人在一塊——還能有危險?”
何為不假思索,随即就反問了回去。
“哼哼哼!何隊呀,你也别跟我打馬虎眼了,你們手裡要是有證據,咱倆現在應該在你們局裡聊,而不是在我的地盤上!你呀,還是說正事吧,免得待會我的律師來了,告你擾民!”
何為也不多跟他廢話,直接從筆記本裡拿出了姚三妹的照片來,擺到了他面前。
話也不說,就這樣直愣愣地看着他。
“喲,之前王隊說我拐賣人口,不會拐的就是她吧?這人看着歲數這麼大了,能賣得出去嘛!”
“袁三兒,别跟我瞎扯了,我知道,你認識她,她是你的一個下線。不過你放心——”見他要站起來反駁自己,何為便立馬改了口風,“我來,不是來清算你們的生意的,我來是想請你幫個忙,幫我回憶回憶。”
見何為軟話已經說到這個份兒上了,袁三兒也立馬叫停了自己那幫正摩拳擦掌的手下,還将癱坐在椅子裡的身子抽離了出來,湊近到了何為眼跟前說道:“我呀,确實是認識她。”
“那就有勞了。”
“何隊不會是在釣魚執法吧?外頭沒有你們的埋伏吧?你身上——不會有竊聽器吧?”
說着,他還想上手來撩開何為敞開的領口,不過被他兩三下淩厲的眼神,就又給吓了回去。
“你如果問過你的律師,你就會知道,就算是我錄了音,在法庭上,也算不上是能給你定罪的證據。所以——放心吧,我這個人不喜歡節外生枝,你告訴我關于這個姚三妹的消息,我讓人把外面的盯梢給撤了。”
袁三兒笑了笑,看着何為那半開玩笑的話,頓時整個人放松了不少。
“何隊敞亮!我就喜歡你這樣的敞亮惹人!實話實說吧,我跟這個老女人,确實是認識,她呢,在我這兒——幹清潔工!”
隻要他開了口,不管他用什麼表述方式說,對何為來說,就都是有利的。所以在他發現袁三兒還用一種警惕掃視的眼神打量自己,并且還停頓下來的時候,他就幹脆直接将外套脫了下來。
“真沒有竊聽器,你怎麼還不信呢?”
攤開雙手,何為有些無奈道。沒想到自己有一天還得在犯罪分子面前,來個自證清白,簡直像個笑話!
袁三兒看他誠意滿滿,也就放心地跟何為說了兩句實話。
“何隊,老實說吧,她這半年來,已經跟我沒什麼聯系了。真的!這是實話!”
“我信。”
“她也不知道是上哪兒發财去了,說是什麼想退休,跟我呢,這半年的聯系就少了。我知道,她死了,你懷疑是我幹的,不過你細想想,我一個——”話到這裡,他便立馬停嘴,笑了起來,打起了馬虎眼,“我一個良善的老百姓,我殺人幹什麼呀?是吧?再說了,殺了人就殺了,還搞那麼大的動靜做什麼呀,直接處理了不完了嗎?您覺得——我看起來真有那麼蠢嗎?”
他探出身子,将手架在桌子上,仰着頭看向何為問道。
“不是你,窮兇極惡之輩,是不會花錢給自己找個律師的,他們會直接雇兩個打手,甚至是殺手。”
說完,何為便拎起自己剛剛脫下的衣裳,徑直朝外走去。
薄連術連忙跟上,想找何為問問清楚,為什麼直接就走了,不再趁此機會多說兩句了。
“咱們就走了啊?”
“不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