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隊你不會真的戴了竊聽器的吧？”
剛問完，何為就對他作出了一個“噓”的動作來，并徑直走向了自己的車邊，四處摸索了起來。
“找什麼呢？我來找吧？”
“竊聽器！”
何為一把将東西拽出，并喘着氣将它甩到了薄連術的跟前。
“何隊，他們也太猖狂了吧！”
小夥子氣不過，差點直接沖回去找他們理論。
“等等！”一把拽住他，何為也有些氣急了，“他們就是想惡心咱們，走吧，回去商量正事。”
何為是想想就算了，但薄連術還非得使勁把那玩意給踩爛了不可！兩腳下去，遍地都是細小的碎片。
正在他準備清理腳下的時候，那邊的鐵皮門再次打開，袁三兒就那樣直勾勾地看着他倆，還沖着他們招了招手。
“上車！”
不想再鬧出事端，何為叫上他，就直接駕車離開了那裡。
“不是，咱們就拿他沒辦法了？”
“以後會有辦法的，袁三兒還不是這個人販子組織裡的上線呢，真抓了他，王隊可就真要跟你過不去了。不過他的話倒也是啟發了我，姚三妹的死，或許真跟他沒什麼關系。”
“因為作案手段太張揚了嗎？确實是，人販子處決内奸和叛徒的話，會很小心的，不會膽子大到，在年節還沒過去的時候，就把人吊死在集市上的。”
“所以呀，剛剛他就是想惡心咱們，不過也說明了，咱們的突然造訪，确實是有些令他們措手不及的。袁三兒盡力想掩蓋自己心虛的樣子，但我猜——他的老大，應該也快忍不了他了。最近國際走私，尤其是人口販賣這一塊，被盯得很緊，袁三兒手上的活就不好幹了。他說姚三妹是因為自己想退休才慢慢淡出他們這個圈子的，我看呐，其實是因為生意來源斷了大半，他自己自動把這個年老無用的老人給踢出去了的。”
“那姚三妹最近半年忙什麼呢？忙着忙着，還把命給忙沒了？”
何為專心開車，沒有回答他，但直覺告訴他，那個七拐八繞的市場，還有貓膩，他們也一定還能在裡面發現更多的線索。
剛一回去，蔣方義就給他傳來了新的調查消息，姚三妹以前幹過的髒事，有些眉目了。
“何隊，袁大頭那兒怎麼樣了？套出什麼話來沒有？”
“廢話，王隊跟了他三年了，連個屁都沒找到，我一去就有啊？你還真當我神通廣大孫悟空啊！”
又扭頭看見了蔣方義手裡的文件，兩人一個對視，蔣方義愣了愣，便開口解釋道：“哦，對了，這是剛剛王隊拿過來的資料，這些年咱們江源還有東林的附近幾個市，發生過的幼女和兒童拐賣案。”
“這麼多？”
何為有些吃驚，拿着那滿滿一摞的資料，像是看見了無數悄無聲息就消失了的生命，在向他召喚一樣。
“是啊，咱們江源周圍的一些比較貧困的縣城，還有附近的廣譽、湖山、南橋市，多山地，交通呢，也不算發達，等受害人家屬來報案或者是有人發現不對勁幫忙報案的時候，人早就已經被拐賣到不知道什麼地方去了。”
先分出一摞資料來，何為二話不說就先自己看了起來，蔣方義也緊跟在他身後，介紹道：“下面這一摞，是王隊他們清查出來的，冒用戶口的，一共九十八例，多數都是年輕女子，或者是中年男子。他們在人口買賣的市場上，都是極其搶手的資源，所以也就有了犯罪集團铤而走險，到處去搜集這種資料，來給他們的客戶掩藏買賣行為的事了。”
“這些家裡都是些什麼人呐？”
“留守的老人，子女都在外地務工的那種，家裡有孫子孫女，還沒領取身份證的，審查又不是很嚴格的，就直接被人販子集團帶着人上門，把身份給齊刷刷地買走了。”
看着這些東西，何為也不禁開始頭疼起來，似乎眼下一切的證據，都指向了姚三妹的死，是跟她之前幹過的拐賣人口案件之間的關系。
可越是這樣，何為就越覺得自己漏掉了些什麼。
要是兇手也知道姚三妹的底細，故意在這個她剛剛被擠出人販子集團的時候，來殺了她，掩人耳目呢？
那這個人一定也很了解她，說不定就是他們興社村附近的村民。
“何隊，你找什麼呢？”
看着何為開始翻動起那些資料來，蔣方義就想着過來搭把手。
“這些資料裡，有沒有博田縣的，就是姚三妹他們那邊？”
“多啊，博田那邊太遠，又窮，很多人根本沒有法治意識，不管是失蹤人口，還是丢失或者是被冒用的戶口，數量都不少呢！”
“幫我整理出來！”
“何隊是覺得，這裡面會有兇手的名字？”
沒有搭理他的疑惑，何為率先翻看起來，見他如此着急，蔣方義也不再多問，跟着翻找起來。
随着薄連術的加入，三人很快就将資料給一一抽檢了出來，貼在了白闆上。
“二十多個呢，咱們一個一個去問呐？而且好多都是在外地務工的，咱們還是一個一個地給他們工作的地方發去協查通報呢。”
蔣方義看着何為擰緊了眉頭，自己也跟着焦躁起來。
“先用排除法，殺死姚三妹，必定是觸及了他們最深的痛處的，那些隻是戶口丢失的，可以不用看了，那就還有——十一個！這個年紀太大，而且看樣子，我倒是覺得，他家的女兒不像是被拐賣的，更像是被他自己給賣掉的，這種也排除。”
“何隊，這種怎麼看出來的？”
薄連術拿着筆記本，呆呆地望向何為問道。
“你沒發現家庭人口情況那一欄，多出來了一個六歲的小兒子嗎？這種事在農村一帶的偏遠地區很常見的，賣女兒生兒子，所以先排除了。”
看着他又拿起筆記起來，何為就有些不耐煩了：“别寫了！寫了也記不住，多看！記在心裡，記本子上做什麼！”
“哦哦哦，那我不寫了，我看着吧。”
牆上的資料闆，已經被摘除了大半了，可是還是沒出現什麼比較可疑的人員名單。就在拿下最後一張資料的時候，何為自己也愣住了，他們竟然沒找出來一個嫌疑人。
“會不會是咱們排查的方式有問題啊？說不定是現在還在興社村，或者是剛剛離開那裡不久的青壯年男子做的，咱們要不還是再去村裡探探情況吧？”
蔣方義提出了這個想法，但何為卻還有些疑惑，正當他腦子裡的那個想法要冒出來的時候，胡北月興奮地跑了進來。
“何隊，有發現！”
是視頻監控那邊出現轉機了，衆人也趕緊扔下手頭的資料，跟了過去。
“你們看！”
胡北月調出了一段監控錄像，是市場那個死角邊上的位置的。天很黑，再加上農村地帶很少安裝有密集的路燈，所以看着整個畫面都黑漆漆的。
不過也正是因為這黑漆漆的畫面，才有了接下來胡北月的發現。
“就在這裡，何隊看見了嗎？”
胡北月按下了暫停鍵，監控就停在了畫面閃過一道亮光的時候，那是一道微弱的橙黃色亮光，在整個漆黑的畫面上，也隻是存在了短短的兩秒鐘。
“晚上八點十六？這在法醫推測的死亡時間之内，那時候那個集市上應該已經沒什麼人了，這輛車的确很可疑。”
“還有呢。”
接着，胡北月又繼續放着監控視頻，時間過了三分鐘，突然，在畫面裡又冒出了一陣白色的亮光來，而且是直沖監控所在的位置來的。亮光閃過之後，一輛類似白色的小型面包車，便停在了市場的角落裡，而且正正好在監控的覆蓋範圍之内。
衆人皆欣喜，至少現在他們終于算是找到了一點實質性的證據，不用再在成堆成堆的資料堆裡，翻來翻去的了。
隔天，何為順着線索，找到了那個面包車的車主，并将他帶回了警局問話。
起初他還有些害怕，以為是自己前些時候，幹的那些對不起他老婆的事，被她告到公安局來了。剛坐下的時候，他就想着要走。
幸好何為先跟他說明了，他這才冷靜下來。
“2月4号那天晚上，您是不是開車去了興社村的農貿市場啊？”
“是啊，第二天趕集，年還沒過完呢，我想着肯定人多，不好搶攤位，就提前一晚上去了，把位置先占住了。”
“那去的路上——有沒有見到什麼奇怪的車輛啊？比如——黃色的大燈？”
“有啊！”那人斬釘截鐵，甚至還有些氣憤道，“那輛公交車，撞了我就跑了，我連個人影也沒瞅見！”
公交車！何為一下子就想了起來，那天去村裡的時候，他讓路的時候，就是見到了一輛開着黃色大燈的公交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