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鳴的話驚呆了在場的衆人,大家紛紛退出剛剛那個死過人的屋子,轉而全都又擠到了這邊屋子的門口來。
何為看向蔣方義,想讓他給自己一個說法。
“何隊,别看我啊,我怎麼知道這邊還有人,報案人就說是外頭那間屋子裡有死人。會不會是有人從這邊屋子裡釋放的毒氣到那邊,,殺害了死者,所以才神不知鬼不覺的呢?”
不管怎麼樣,現在還是得先把門給撬開再說。
一陣轟隆隆的聲響過後,門應聲倒下,可是裡面卻沒有他們預想中的大面積的灰塵揚起,僅僅隻是幾聲響動之後,便再沒别的東西了。
“喲嚯,挺幹淨的嘛。”
刑鳴第一個跨進去,開燈一看,裡頭倒是比外面那間屋子寬敞多了,甚至還在門口做了隔斷,來遮擋屋内的隐私。
“外邊那間應該是配套間,裡面的這個屋,才是主屋,房東挺雞賊呀,還分出了兩套房子來租。”
一邊到處摸着桌子椅子上的灰塵,刑名也聞到了一股更為濃烈的氣味,有些刺鼻,還有些說不清楚的香味,像是工業用品調和出來的味道似的。
“可是你讓破門的啊,到時候要是什麼都沒找到,你小子得負全責!”
何為跟在他身後,有些玩笑着說道。
“我負責?這是你的現場,你小子還要不要臉了!”
正開着玩笑呢,刑鳴一腳下去,就踩到了一片吱呀作響的地闆,也引起了衆人的注意。
“等等!”他很是警覺地叫停了大家,随後示意讓所有人都散開,何為也在這個時候接過他站的位置,掏出槍來,直指地面那片空響的地方。
“誰!”
“何隊,打開吧。”
幾人掩護,幾人動手,那塊闆子很快就被撬開了,下面果然有一個很大的樓梯,直通地底。
“這應該是之前的自建房,留的儲藏室,味道到這裡就更重了,看來氣體是從下面傳上來的。刑鳴,交給你了,我們去外面等着。”
他們帶來了專業護具的,所以還是他們先下去探探路比較合适,貿貿然地闖進去的話,說不定下頭的氣體濃度超乎他們的想象呢。
十幾分鐘之後,刑鳴帶着人上來了,看樣子倒也不像是什麼特别棘手的情況。
“怎麼樣,下面有東西?”
“有!你要的,我要的東西,下面都有。老阙呢,走了啊?”
“剛走,叫他回來?”
“叫回來吧,下面還有一具屍體。”
刑鳴摘下面罩,看向何為,兩人都神色凝重了起來,這種死亡兩人以上的案件,就已經足夠引起他們的重視了,而現在——現場又多了一個死人。
阙上聞又匆匆忙忙地掉頭返回,聽說了這樣的情況,大家心裡都不由得緊了一緊,他們都不知道,這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案件,也不知道,還會不會再在别的地方找到别的死者。
“死者,初步推斷為男性,全身燒傷,已經辨認不出任何有價值的體表特征了。全身被大火焚燒的時候,應該是捆綁了大量的橡膠制品的,我覺得應該是車用輪胎。而且在火燒起來的時候,他就應該已經死亡,或者至少是已經昏迷了的。”
阙上聞看了看地下室的屍體,得出了結論。
“那也就是說——外邊套間屋裡的那兩個死者,是無辜受害的了?”
何為指了指他們現在站定的窗口邊,撩起窗簾,看了看屋内。
“是,這種橡膠制品在一個密閉空間裡集中燃燒之後,會産生大量的丁二烯氣體,人一旦吸入過多,就會中毒暈厥,嚴重的還會直接身亡。”
刑鳴又站在一旁補充道。
“被毒死的,還真是夠巧的啊。”
昏暗的房間裡什麼都看不清,何為松開手,放下窗簾,轉而面色凝重地望向了自己身後的諸位。
“這倒是跟D販處決叛徒和逃跑者的方式,很相似。”
蔣方義在一旁提醒道。
“有一些吧,但——D販這樣殺人,是為了震懾底下有二心的人,一般也都是在一個相對密閉,但又空間很大的地方,當着所有人的面處決他們,可這個——”
“地下室,确實是不太一樣,更像是——他們集團内部,有人私下做了這樣的事,既想達到讓人痛苦死亡的目的,又不想讓太多人看見了這一幕。”
“蔣方義,你馬上跟我回去,緝D那邊相關資料應該挺多的,剩下的現場就麻煩你們二位了。還有啊,待會外面那兩個死者的家屬也要過來,麻煩你們也一并接待一下。”
何為轉身就要跑,但刑鳴和阙上聞也不是傻子,這種時候去面對死者家屬,那不是要了他倆的命嗎?絕對不行!
“你站住!死者家屬的事——還是你自己去吧,上次在法醫室,那兩個大漢差點沒直接囊死我!我的媽呀,就跟好像是我害死了人一樣!所以呀,還是麻煩何隊你自己去辦吧,我們能力不行。”
一旁的刑鳴也跟着起哄,見何為遲疑了一下,兩人立馬就鑽進了聯排房裡,嘴裡還在假模假樣地不停讨論着下面的第二現場可能有的線索。
“怎麼辦呐何隊,要不我留下來等等死者家屬吧?”
“不用了,你應付不了,還是我來吧,你趕緊先給小胡打電話,讓她查查,最近咱們局裡監視的D販集團的人,有沒有突然失蹤的。再看看失蹤人口數據庫,有沒有20至40歲左右的男性,身材健壯的。”
“好,我馬上去辦。”
支開蔣方義是對的,因為他前腳剛走,後腳那兩位無辜死者的家屬就來到了現場。幸好何為眼尖,先攔住了他們,不然就那架勢,他們還會直接沖進屋裡去。
推搡間,那個應該是死者兒子的男人,竟然還罵罵咧咧地叫嚷了起來,還聲稱自己今天要是進不去的話,就要跟何為拿命死磕到底了!
“你是想進去找你爸媽剛拿到手的工程款吧?”
一把把人推開來,何為也毫不客氣地開始揭人老底。
此話一出,那兩個剛剛還振振有詞的人,瞬間就低下了頭去。
“警官,那可是我們家的錢,我們想拿回來也沒什麼不對的吧?再說了,你們是警察也不能這麼猖狂吧?難不成你們還想獨吞了不成?”
“說什麼呢你!”
何為還沒應聲,後頭不知道什麼時候冒出來的阙上聞就開始指着那個男人的鼻子罵了起來。
“好好好,諸位諸位,先别激動别激動!聽我說一句,好嗎?”
攔在兩撥人中間,何為在得到了阙上聞的眼神暗示之後,立馬就裝起了老好人來。
“你說!”
那男人雖然還是理直氣壯的樣子,但聲勢已經比剛剛消減下去不少了。
“這樣,咱們呢,等案子結束,你們帶着家屬的身份證明,來我們局裡,再把錢領回去,你看如何?這裡畢竟是命案現場,說不定你父親母親的死,跟這筆錢還有些關系呢,對吧?你們也不想看到自己的爹媽再九泉之下,死不瞑目吧?”
那男人雖然仍未退縮,但這個時候畢竟他們理虧了,要是再叫嚷,還真就成了擾亂現場,妨礙公務了。不如退一步,反正錢也是自己的,不怕它跑了。
“好,聽你的。”
“哎等等!”何為叫住了要走的幾人,尤其是話最多的那個男人,“先留下個人信息,到時候我們好核對身份,還請幾位能配合我們一下,這樣案子早了結,各位也好早拿回自己的錢嘛。”
沒想到,何為說完之後,他們幾個竟然出乎意料地配合,一點反抗和心虛的樣子都沒有。
“你這是——”
阙上聞湊近了打探道。
“試探一下嘛,反正人家都已經上趕着來了。”
兩人齊齊看向那邊正在采集信息的幾人,硬是把那蔫壞的笑給憋了回去。
“不過說真的,你真覺得這幾個貨,真有腦子弄死一個人,再用燒死他的辦辦法,來毒死自己的爹媽,從他們手裡拿走他們的血汗錢?”
“這事不看腦子,看膽子!隻要錢夠多,什麼人都敢幹壞事的。”
“多少啊?”
阙上聞聽得有些迷糊了,何為的口氣更是增強了他的好奇心。
“五百六十萬!”
“這麼多啊?”
“夠他們想盡辦法來殺人了吧?而且你看啊——那個人!”
何為讓開身位,給阙上聞暗戳戳地指了指站在最旁邊,剛剛一直沒有說話的那個男人。
“吸D了?你小子眼睛夠尖的啊,這麼黑都讓你看出來了!”
“等人散去之後,我找人跟着他,肯定能發現些什麼。這個人既然跟D販有聯系,那知道這種處決方法,也就不是什麼難事了。更何況,這還是好幾百萬的利益驅使,他的動機很大!”
“行吧,那你慢慢釣魚吧,我去找人把下面那具屍體運出去。哦對了,剛剛把屍體翻動了一下,我在他腦後發現了一處鈍器擊打傷,造成了腦骨骨裂,所以現在他有極大的可能是在死後被焚屍的,而不是被轉移到地下室的,這一點——跟D販集團的作風,可是不太一樣啊。”
“是啊,畢竟他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以折磨人、震懾人的機會的,這種臨死前的痛苦掙紮,才是他們真正想要的效果,而不是簡單的殺掉一個人。”
何為站在他們幾人身後,細細觀察着他們幾人的舉動,除了那個疑似吸D者,一直在不停地抽搭着自己的嘴以外,其他人倒是顯得極其平常冷靜的。
當他發現何為站在他身後,他下意識的舉動就是趕緊走開,去到了一個他認為安全的地方,反正就是不想跟何為有過多的親密接觸。
“幾位,謝謝大家了,令尊令堂的死,我們會盡快調查清楚的,還請你們不要着急,先回家等等。”
盡管這些人臉上未見絲毫的傷心之色,但該說的話何為還是做全套了的。
很快,蔣方義也回來了,何為立馬就叫他去跟上那個畏畏縮縮,眼神還有些閃躲的男人。
“何隊,他們還沒分開呢,你怎麼知道那個男的會落單啊?”
“你忘了,上城區是什麼地方?D販晚上最喜歡來這一帶溜達了。剛剛做筆錄的時候,我看那小子就有些忍不住的意思了,跟上他,不要打草驚蛇了,咱們隻取兇殺案的證據,别壞了劉隊他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