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有意思哈,前面的路不管,這地方倒是收拾得立立正正的,還挺幹淨。”
還沒到地方,何為就先讓他停下了車,畢竟他們這車上全是泥,開進人家這幹幹淨淨的村子裡,給人再弄髒了就不好了。
“你先找個地方洗洗車,我去找人問問她家在哪兒。”
“要不直接去找村支書吧。”
“哎呀,管好你自己,我就是去找村支書的。”
何為跟帶了個孩子似的,關心完這個,又得操心那個。
結果尋摸了半天,别說是村支書了,就連個敢跟他搭話的村民都沒有,一個個的見了何為跟見了鬼一樣,不是躲得遠遠的,就是趕緊關門回了家。
“不是,我長得有那麼吓人嗎?我這不挺正派的嗎?”
何為還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站定在原地,不敢再往前。
“蔣方義,你給派出所打電話了嗎?咱們人生地不熟的,還得有人帶路啊。”
何為又跑回去,結果不隻是他,蔣方義洗個車都還毫無進展呢。
“不是,何隊,這地方到底怎麼了,見了咱倆不問也不打聽,直接就是躲呀!咱們很像土匪嗎?”
“不知道,不過你看,家家戶戶門口都放着一尊佛像。”
何為剛剛往上走的時候就已經察覺到了,這裡的每戶人家,不僅是家門口幹幹淨淨的,連連擺放佛像這種事,都達成了高度統一。
“搞這種迷信的東西,這地方不會是鬧鬼吧?”
蔣方義說完,就下意識地往車門旁邊靠了靠。
“我倒是覺得——這一幕像是在哪兒見過一樣,但又想不太起來了。”
“這肯定是裝神弄鬼用的,會不會是山上有礦,他們怕被人發現了,想自己私自采挖,所以才搞了這些東西?而且呀,剛剛那個黎景琛不也是來了這山上的嗎?他一個大老闆,想釣魚去什麼地方不行,非得來這裡?我看呐,就是這些村民,勾結了思源集團,在幹什麼不可告人之事!所以才沒有修好村口的路,還在各家門前擺放了這種東西,來吓唬人!”
何為對他的話,不置可否,隻是在環顧四周之後,仍舊沒見人來打探他倆的消息,他幹脆爬上車,拿出喇叭,大喊起來:“各位!我們是江源市刑警隊的,是來找人的,不是壞人!我們是警察!警察!”
連續強調了好幾遍,這才有人敢開門出來,站在遠處,打量起了何為他們來。
“還得行動起來呀,一切空談,都是妄想!”
說完,何為就又出發,朝着村子裡走去了。
“何隊,車!”
“别洗了,走路進去吧,反正也沒多久,下山路也髒,回去再洗。”
這下再進去,就不像剛剛那樣,無人一般的死寂了,人家該幹什麼的,還接着跟什麼,根本就不管他倆了。
“老人家,跟您打聽個事兒!”
何為看着一幫子又聚攏起來的牌友,趕緊就趁機上前扯起了閑話來。
“沒空。”
“我就問個人,你們村裡的,老錢家的,是個姑娘,叫錢——”
“嫁人了。”
何為還沒說完,大爺就直接答道。
“大爺,你知道我說的是誰嗎?”
“知道,我們這兒,就一家姓錢的,他家就剩下一個女娃了。去年嫁人了,不在我們這兒了。”
“您知道她嫁給誰了嗎?”
“不知道,沒有請客,沒有辦酒席,就是在村口撒了兩顆水果糖,婚事就算是成了。我們家跟他們家,沒有往來,我也不清楚,你找别人問問吧。”
大爺一邊應答,一邊還着急地攔住了對面牌友的手,嘴裡還叽叽咕咕地不知道在罵些什麼。
何為轉頭看向蔣方義,就深深地感到了一陣無語。
“難道是月姐給的信息有問題?還是她看漏了?這個錢露路已經結婚了嗎?咱們怎麼沒有查到?”
“胡北月辦事,絕不會出這樣的差錯,肯定是農村的這種婚禮形式,沒有去民政局登記的這種。”
“那咱們還怎麼找人?大海撈針?發尋人啟事?”
“不用了,本來找她就隻是為了核實一些虞伯青生前的事而已,找不到就不要白花力氣了,趕緊回去吧,這裡晚上的山路就更不好走了。”
說是走,可何為自己卻一步三回頭,不隻是看向剛剛跟他搭話的那幫大爺,還有那邊鬼鬼祟祟正觀望着自己的村民們。
“老王莊?這地名倒很像是北方地區的地名啊。”
何為有打開手機看了一眼胡北月傳來的簡訊,又盯着村口的招牌瞄了一眼,開門,上車,就準備離開。
“何隊,還真要下雨了,咱們得快點了。”
“看你開車的技術了,要是能早點回去,還能吃上點熱乎的,回去晚了,連湯都沒有你的了。”
“那還用說?我這技術,也不是白練的!”
駕車離開,何為他們這次又是無功而返。
不過回去的路上,他還是給胡北月發去了信息,讓她找找看,試試能不能發現一些這個錢露路在别的地方生活過的痕迹。現在也是數字信息時代了,好多人的軌迹都能通過電子信息追蹤到。剛剛聽村民大爺那話的意思,錢露路應該也沒有嫁去很遠的地方,大概率就是江源或者是南橋,地方也不算太大。
一路回去,何為他們才真的算是知道了半夜走山路,還遇上下雨天,是多麼的艱難前行了。路爛就算了,還看不清前面,就算是遠光燈,也照不清太遠的路,所以他們也就隻能放緩行進的腳步了。
“何隊,咱們趕不上吃飯了。”
“趕不上我請你,補償你一頓,行了吧?跟我走了這麼遠的路,就當是犒勞你了。”
“那感情好啊,我想——”
還沒等他說完,路旁邊的山頭就滾下來了一大塊落石,直接從他倆眼前砸過去了,幸好蔣方義反應快,及時地刹住了車。
就在兩人驚訝之餘,停車想看看情況的時候,一陣咕咚咕咚的聲響,就開始在他們耳邊炸開來,還越傳越近。
“怎麼了這是?”
“快上車!泥石流了!”
“啊?”
蔣方義明顯是慌了,但何為是見識過泥石流的威力的,他趕緊跳上主駕駛的位置,拼命招呼着叫蔣方義快點。
兩人手忙腳亂地,臉也跟着紅到一塊去了,生怕再慢一點點,小命就沒有了。
一腳油門猛踩下去,何為就開始了跟大自然的巨大威力的賽跑,他們一定得跑出這段路去,不然到時候連個屍首都搜救不到。一邊是高山,一邊是懸崖,不管是走錯路,還是開慢了些,現在都是很要他們命的。
蔣方義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坐着,也不敢随便搭話,擾亂了他的思緒,更不能确定,他們是不是已經逃出生天了,因為那陣咚隆隆的響聲,還在他的耳邊不斷回蕩着呢。
直到開出去了好久好久,何為這才踩下了刹車,看向了窗外的景色。
“沒事?難道是我判斷錯了?”
何為很是驚訝,因為他們已經開到盤山公路的最下面來了,可仍舊未見一丁點的泥石流的迹象,這不得不讓他懷疑起了自己來。
“沒有不是好事嗎?說不定是咱倆太緊張了,所以聽錯了呢?反正沒事平安回家就好了。”
“沒有聽錯,”何為剛剛還激動得不行,現在說話就又變得冷冰冰起來,“你看前面。”
何為的語氣雖然平淡,但他的手卻不停地抖動着,指向着前方路燈照到的地方,蔣方義知道,他這是在害怕。
“什麼?”
蔣方義将信将疑,還以為是何為在吓唬自己,或者是他又出現了幻覺呢,可當他轉過頭去看向前面的時候,他也跟着被吓了好大一跳。
一塊巨石,就像是個黑武士一樣,直挺挺地站立在他們的車前,紋絲不動,就像是被人特地被擺放到這裡的一樣。
車燈照亮過去,整塊石頭,甚至還凸顯出了高低錯落,忽明忽暗的光影感,像是有個人在走動,在他們面前來回走動一樣!
兩人都被驚呆住了,紛紛張大嘴,但又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何隊,見鬼了!”
良久以後,蔣方義才從嘴裡蹦出這樣一句話來。
“這是剛剛差點砸到咱們的那塊吧?”
“是。”
蔣方義很肯定地回應道。
“它——它是怎麼滾下來的?咱們在路上,看到路被砸壞的痕迹了嗎?”
“我沒看到啊,你看見了?”
蔣方義着急地想找何為确認,可這時候的何為,并不比他冷靜多少,他也仍舊處于一陣巨大的驚恐之中,無法自拔。
“趕緊走!回去再說!”
“好好好!回去回去!”
這下餓也不餓了,話也不說了,兩個人就這樣待在車上,不停地開呀開,開呀開,直到開進了市區裡,有人拿喇叭轟他們了,他們這才回醒過來,自己這是又活過來了。
“回去之後,跟誰都不能說,尤其是下山時候的事,明白了嗎?”